【解惑】张铁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到底是谁的锅？

本集故事，给我们好好展示了一番大宋朝监狱的黑暗与腐败。有银子的宋江无往不利，大大小小的狱卒牢头把他当祖宗供着。可要来的是个没钱的犯人，这些刚刚还低眉顺目的家伙立马就换了副嘴脸，吃拿卡（qiǎ）要，欺诈打骂，骨头渣里都能榨出二两油来！

梁山上的各位头领有不少人都是衙门里的狱卒出身，本集故事里的戴宗是江州大牢节级、铁胳膊蔡福、一枝花蔡庆兄弟是大名府两院押牢节级，美髯（rán）公朱仝（tóng）做过郓（yùn）城县大牢节级，病关索杨雄则是蓟（jì）州两院押狱节级。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可真不咋地。

那么，他们为何能如此嚣张跋扈？大宋朝的朝廷就不管管这些官府里的蛀虫？其实，这些在牢里讨生活的节级和大堂上抡水火棍的捕快、下乡收赋税的衙役、押运犯人去流放的公差是一类人，朝廷管他们叫胥（xū）吏。

他们和官员根本不是一类人，却是官员在行政中的重要帮手和执行者，可以说没有这些人，按照国家规划的那几个官员的编制，根本不可能撑起一个衙门的。胥吏熟悉办案流程，了解当地风情，掌握人脉渠道，善于办事解难，都是有本事的人。可以说，当官当得稀里糊涂的到处都有，可能当上胥吏的，那都是人精。

然而，人精是人精，他们的待遇和官员相比，却是天差地别。宋代有名的贵养士大夫，只要你科举中的，哪怕原来贫寒得像欧阳修那样只能在沙子上用树枝练习写字，也能一下子锦衣玉食，飞黄腾达。可如果你只是个胥吏，那对不起，国家基本不给你发工资，一分钱都没有！

大宋立国百多年，直到了宋神宗时候，王安石变法，才考虑给胥吏发工资。也就是说，前面这么多年，大宋朝是白使唤人家。就算王安石的变法，也不是阳光普照，中央和州郡那些高级别地方的胥吏才有这好事儿，那些县城的，对不起，您继续自力更生吧！

然而，大家都知道，不能只叫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官面上既然不发钱，那就得由着人家自己找钱。靠什么找钱，权力寻租呗！

所以，像戴宗这样管大牢的向罪犯伸手要几份孝敬，那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以至于说这都成了规矩，衙门上下都认为监牢这一块是戴宗自己的庄稼地。

当然，这些只是日常收获的常例钱，固定数目，当个胥吏也要上下打点，身边靠自己吃饭的人也不少，常例钱也就够吃饭，想发财还得靠横财。蔡庆、蔡福还是大名府节级的时候，卢俊义受了管家李固的陷害，进了牢狱，李固打点上五百两黄金，想让两人害死卢俊义，俩兄弟事儿办不办另说，先把钱笑纳了；梁山派小旋风柴进前来救卢俊义，又送上一千两黄金，俩兄弟早有心结交梁山，不过情义归情义，买卖归买卖，这些钱当然还是笑纳了。蔡氏兄弟吃了原告吃被告，想发家还不容易么？

就连号称“青天”的包大人也曾经栽在他们手里。包拯当开封府尹的时候，有个犯人按律当受脊杖，于是便事先贿赂值堂书吏。

书吏拿了钱就跟犯人讲：一会儿升堂的时候，你大声喊冤便是。

果然，审讯之时，犯人大喊冤枉。书吏勃然作色，骂道：你喊什么喊！吃了脊杖滚出去，别啰嗦!”

这可是包大人审案，你一个小小的书吏怎么越俎代庖了？于是包大人把这个书吏责骂了一顿，却忘了眼前的犯人，让他轻易脱罪。

看来，在演义小说里明察秋毫的包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觉得这是打击了胥吏嚣张的气势，但实际上依然是被人家卖了！

这种胥吏，上下通吃，对百姓敲骨吸髓，非常可恶，而且还特别聪明，胥吏有个外号叫猾吏，狡猾的猾。就算碰上个清官，也难以拿他们开刀，因为这些胥吏祖辈都混迹在一个衙门里面，和地方豪强的关系铁得不得了。背后常常代表着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县太爷为官一任不过数年，没必要和这些人死扛。要不然万一人家给你使绊子，导致一年的钱粮收缴不齐，放到京城吏部考评的时候，县太爷得了个下下的等级，岂不影响升迁？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国家制度设计的问题。想省下几个办公经费，却把上上下下官场生态给带坏了。一个腐败的制度，能支撑起国家兴旺发达么？百姓怨声载道，天下民不聊生，这样的国家看上去花团锦簇，可实际上只是一戳就倒的花架子。那么，这笔买卖，是亏是赚，心里还没个数么？

明星小贴士：

李逵和小张乙赌的是头钱，这是宋朝最简单一种赌博方式，拿几枚钱放在手上，然后抛向空中，再用手接住，或者任它掉在桌子上，看正反，全是正面叫叉，全是反面叫快。铜钱的数量一般是单数，所以还可以赌叉多还是快多。一枚铜钱开赌也能玩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