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芦笛潇潇》诵读 书然

散文：《芦荻萧萧》

——作者：王继（泊舟）

最早知道蒹葭就是芦荻，是因为《诗经·秦风·蒹葭》里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2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心想，能够收在秦风中，那肯定是流传在我们秦地的民间调子了，也就是说咱秦地的先民们，早在春秋时期就哼唱着这首芦荻谣的吧。

于是我畅想着：几千年前，也许就在我们咸阳渭水岸边的芦荡中，悠然撑出来一叶孤舟，惊动了两只斑鸠扑棱棱；的飞起。竹篙的影子斜斜的映在渭水的波纹中，萧瑟的秋风里，传来了艄公那凄凉沧桑的声音。摇曳的芦荻本身，此刻就像是正沉醉在愍想中的诗人，与秋风低语着。

后来才慢慢晓得，原来芦是芦，荻是荻，它们本不是同一植物。要区分它们，其实也很简单，芦花是毛茸茸一团一团的，荻花是散开的象一面扇子。只是它们喜欢共生在河堤沼泽，或低湿的沟梁或浅水之中。远远望去，一簇簇，一片片，扇形的花穗斜向伸展着。

芦荻虽没有其他花朵那样，花香沁人心脾，却也生的浪漫自在，妙趣横生，很合我的心意。于是很早就想，倘若能采来几株，放在我的书案旁，既无浇水施肥之劳顿，也无柔弱娇嫩之烦扰；既有超脱孤傲之雅兴，又有相伴日长之祈愿，不亦乐乎？

近日终于如愿以偿，我与同事/在沣渭三角洲的幽岸边散步，有幸采到了几株芦荻，高兴的我赶快把它带回家，插在我案几上的胆瓶中，与拙拙的莲蓬相伴对偶，小小的书房即刻增添了许多温馨的情趣。

深秋时分，沣渭之滨，萧瑟之气已盈满。透过繁茂的垂柳，望见不远处的沙洲上，一片汪汪的芦荻，无语在秋风中摇曳。古人吟咏芦荻的诗句，便会自然的叩响了今人的心扉。《琵琶行》中有：“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中有：“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贾岛的诗句“且看窗前弯刀月，已映岸边芦荻花”，更像画出了一幅美妙的芦荻秋月图。

听母亲说过，芦花，芦叶，芦茎，芦根皆可入药。记得小时候，谁家里要修房子吊顶，不像如今都是由装修公司来，用各种现代化的装饰板吊顶。那时，家里请来糊顶棚的匠人，匠人先用禾纸条将芦竿，一根根倾斜着紧紧包裹起来，再把芦竿用细麻线扎接好，连成一个个一尺左右的方格，吊在房梁上找平，然后用白麻纸按照方格，整齐的用糨糊糊好。我在下乡时，还曾经见过，芦荻经过修剪，矫正，取直，还可以编成席箔，农村人用它来晾晒棉花或晾晒要腌制的蔬菜。

想这芦荻，也是纤弱飘零之物，风起茎斜，细穗含蓄低垂，只有任凭吹拂，似要飘去一样。多亏它根系相连，枝叶相拥相依，才免得散落。注目我案几上的这几尾芦荻，想它在盛夏时分，从秆茎到叶面也曾葱翠碧绿，繁茂蓬勃。

如今秋风萧瑟，寒气袭人，芦荻虽然已枯形皓首，似夕阳中的老人在眺望，却依然神志坚毅而淡泊，乐观豁达。不禁更让人睹物怡情，在怅然之际，却凭添了几分由衷的敬意。

——写于2018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