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天朝的崩溃”与“准备战败” | 鸦片战争中的中日命运

33.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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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欢迎收听《从中国出发的全球史》。

十九世纪,鸦片源源不断地进入中国,给清政府带来了很多困扰。

英国人以鸦片作为商品,以无用而有害之物,来换取大量中国有用而精美的物品,这是因为欧洲人在与中国贸易中,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商品,所以,有历史学家就指出,“中国人对鸦片的需求,解决了英国支付中国产品的货款问题,在此之前,英国人一向不得不支付黄金和白银,因为中国人对西方的商品很少感兴趣”。

当然也应该说,中国人对西方商品缺乏兴趣,也是因为那个时候中国除了江南等地,大部分仍然在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延长线上,那些欧洲工业革命以来高速发展的机器、轮船、仪器,对中国来说,特别是对自恃天朝无所不有的皇帝来说,还不是那么急需。

在十九世纪初,英国与中国的贸易中,他们需要的生丝、茶叶、丝绸、大黄,每年需要支付几千万两白银,大清朝对英国拥有大量顺差,这使得英国人无可奈何,只能用鸦片贸易来替代真金白银。

可是,大量进入中国的鸦片,给清朝的财政和社会都带来很大麻烦。1838年,一个叫黄爵滋的官员就上疏痛说,现在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甚至和尚道士,都对鸦片上瘾,每年几千万两银子在流失,并且痛心疾首地说,

以中国有用之财,填海外无穷之壑。易此害人之物,渐成病国之忧”。

可是,当清朝政府感到鸦片的威胁,并且试图禁止鸦片交易的时候,英国人就不干了,因而冲突就爆发了。

上一集里我们说过,其实,清朝朝廷曾经多次禁止鸦片,雍正朝(1729)和嘉庆朝(1799)都颁布过类似禁止鸦片令,但是始终挡不住内外勾结,需求巨大的鸦片买卖。

因此当时的中央官员普遍认为,禁烟之难,难在地方官的玩忽职守,胥吏的包庇纵容,烟贩的无法无天。

其实,说实在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存在,才是禁烟的终极障碍。可是,由于这种错误判断,大清朝廷坚持认为,禁烟成功的关键,在于主事官吏的廉洁奉公。于是道光皇帝派了公认廉洁的林则徐(1785-1850)作为钦差大臣,去广东视察。

福州人林则徐是进士出身,履历无懈可击,在浙江、湖广等地任官时,素有清廉强干之名,被道光帝认为是不二人选。

虎门销烟:第一次鸦片战争

1838年底,道光皇帝颁布《严禁鸦片烟条例》,并且屡次召见林则徐。

1839年正月,钦差大臣林则徐抵达广州,经过一番调查,他发现鸦片问题早已不限于广东,内地各省都已成为鸦片市场。

以广州为中心,沿海大窑口连接着内地的众多小窑口,小窑口又连接各处烟馆。在这个犹如毛细血管的全国性供应链上,众多的武装贩运组织,负责将鸦片运往各地。

而且那个时候,英国人为了销售鸦片,采取了很多狡猾的手法,比如清朝政府不许在陆地上买卖鸦片,也不准将鸦片存于澳门,英国商人就把鸦片仓库设在船上,名为“趸船”,停泊在海上,让走私鸦片者接货取券,凭券可在广州取钱。


运送鸦片的趸船

可是,怎样对付这些鸦片买卖呢?清朝政府也很棘手,不久之前,清朝刚平定新疆的张格尔之乱,财政吃紧,所以,道光皇帝给林则徐的指示是,既要禁鸦片,又不要引起战争和动乱,即“鸦片务须杜绝,边衅不可开”。

但实际上,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则徐根据皇上的旨意采取了坚决的手段来禁止鸦片,收缴烟具。并且围困广州十三行,逼迫英国人交出全部鸦片。

1839年4月,英国商务代表义律表示屈服,同意交出全部两万箱鸦片。6月,林则徐在虎门当众销毁鸦片19,187箱和2119袋,总重量2,376,254斤。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虎门销烟”。

开始销毁鸦片的6月3日,后来还被中华民国政府确定为“禁烟节”,这当然是后话。

这就引起了英国和大清之间的鸦片战争。这场战争的过程,肯定大家都熟悉,这里就简单说说。

1840年,英国以英国开普殖民地好望角海军提督,义律的堂兄懿律任海军统帅兼正全权,义律为副全权,组织远征军。

6月中,由军舰16艘、武装轮船4艘、运输舰28舰、陆军4,000人,在广州海面与清军开战,他们利用坚船利炮,不断移动到厦门、舟山甚至天津附近,威胁大清朝廷的首都,最终迫使朝廷撤换林则徐,代之以琦善。

双方边打边谈,在满足不了英国的要求后,英军在1841年攻陷广州,并且北上攻陷厦门、定海、镇海、宁波,特别是在1842年初夏,英军从长江口进攻乍浦、吴淞、甚至沿江攻陷了镇江,进入江宁也就是南京附近的江面。

在这近两年的战争中,清军惨败,于是不得不按照英国的要求,签订了《南京条约》,接受英军的全部要求,开放五口通商,割让香港,并且赔款两千一百万。

南京条约

为什么清朝会失败?根据很多学者的分析,鸦片战争前夜,英军已处于初步发展的火器时代,清军仍处于冷兵器时代。清军也有一些火器,只不过都是仿照明代“佛郎机”“鸟銃”等制作的土枪土炮,至少落后英军两百年。

所幸,清军数量是英军的四十倍,而且英军远道而来,清军以逸待劳,如果能充分利用人数上的优势,似乎也不是没有任何胜算。

但是,当时清军并不是一支纯粹的国防军,而是同时扮演着警察、内卫部队、国防军三种职能。他们主要是警察,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全国各地,缺乏系统的军事训练;

英军则训练精良,凭借其船舰机动性在中国沿海不断游弋,抓住防守薄弱的地区集中攻击。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从虎门到广州,再从厦门到宁波,往往能在局部战争中以多打少。

所以,茅海建的《天朝的崩溃》一书就认为,鸦片战争的结果其实早已注定,这不是能干官吏和精兵良将所能解决的问题。

更致命的是大清对世界的无知。很多清国人不知道英国在哪里,只传说这种“蛮夷”一天都离不开中国产的茶叶。大清只要断绝通商,他们就会消化不良,统统毙命。

林则徐在1839年6月虎门销烟之后,也在发给道光帝消息中,预测英国人“万不敢以侵凌他国之术窥伺中华”,即认为对方没有胆量和天朝上国开战,最多派几艘船来广东海岸,虚张声势。

正是因为这种盲目自信和错误判断,在1840年6月英军四艘战舰抵达广州时,林则徐仍然认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不过就是一次大规模鸦片武装走私。最高指挥官尚且如此,手下的将领和士兵,就可想而知了。

开国的心理准备:鸦片战争影响下的日本

鸦片战争的消息传到日本,德川幕府与日本知识人大惊。

要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德川幕府都忧心忡忡,担心满族统治的大清帝国会像当年蒙古人那样渡海来袭。所以,他们一直积极搜集大陆情报,做相关的军事准备。

没想到在英国人面前,貌似强大的大清帝国竟然不堪一击!日本人很快意识到,面对坚船利炮的西洋人,日本和大清一样,是根本没有胜算的。

这种危机感,也来自日本的自身经验。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的四十年前,俄罗斯人已经让日本领教了西洋新式火器的威力。1804年,俄国皇帝的特使列扎诺夫(N. P. Rezanov)来到长崎,要求前往江户向将军提交国书,请求通商,德川幕府拒绝。

于是在1806和1807年,列扎诺夫的部下们心怀不满,袭击了日本在库页岛以及千岛群岛的各个警备所,这是江户时代日本与近代欧洲国家的首次冲突。

这里我们稍微补充几句。

与大清帝国不同,十九世纪日本的政治体制是以德川家族为盟主,以拥戴天皇为统一象征的“幕藩体制”。国家名义上的元首是居住在京都的天皇。江户的德川将军掌握控制实权,但在有分无名的情况下,巩固和维持秩序,就必须调用各地大名履行义务。

幕府末年,德川将军对大名的管制趋于松懈,有的学者提出“尊王攘夷”,还得到大名的暗中支持,还有一些学者提出,应当把幕府将军的权力归还天皇,即所谓的“王政复古”。

对这种危险的倒幕思想,虽然德川幕府尽全力封杀,但是私下传播是没有办法遏止的。

面对远道而来的“夷狄”,由于中日两国国情不同,反应也大不一样。

对清朝知识人而言,鸦片战争是中国历史上外敌入侵的又一次重演,绝大部分士大夫端起了旧剧本,一面主张自我改革,“师夷长技以制夷”,一面主张紧密团结在清王朝周围,以传统的“华夷”观念应对危机,毕竟天朝的传统是不能变的,皇帝的位子也是不能变的。

日本却有点儿不一样,他们对西方既充满恐惧,又满怀期待。甚至有日本知识人把西力东渐,视作一个机遇,认为不妨故意挑起日本与西方船只的冲突,借助外力达到驱除德川幕府,让天皇回归,达到改革国家政治体制,同时抵御外敌。

这里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发源于水户藩的“尊王攘夷论”,一面尊王,一面攘夷,通过尊王来攘夷,通过攘夷来变革。

德川幕府当然不会坐以待毙。1842年也就是鸦片战争结束后不久,德川幕府就在危机感中开始强化海防,引进西洋军事技术。

可这种变化,恰好促使幕府分裂成两大阵营。一方主张继续锁国,强化海防,把列强挡在外面;另一方则主张开国,规避战争。

为了回应西方人的诉求,幕府还试着做出了一些人道改变,包括不再驱逐外国船只,为海难漂流船提供补给,但这显然不够。1843年,俄国沙皇给天皇写了一封亲笔信,建议日本仿照中英《南京条约》的规定,开放对外通商,随后法国、英国也提出了类似的要求。

日本国内呢?也有很多知识分子不顾幕府的禁令,脱离藩国,在各地游历、串联,相互交换情报和看法,试图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由于俄国的挑衅,清国战败的刺激,日本从锁国转向开国,有比较长久和充分的心理准备。

在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德川幕府以长崎为中心搜集各方情报,尤其是通过荷兰人的报道,得到各类有关海外情报,这些来自海外的报道被日本人叫作“风说书”。

“风说书”原本属于机密文件,但各藩国的大名、知识人,却通过各种方式获得了复本。以此为基础,地方官员、知识人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看法,最后,很多有识之士达成共识,一旦西方人发起战争,日本根本无力抵抗。

就这样,日本有了与西方妥协的心理准备。

1853年7月8日,美国的马修·佩里将军(Matthew Calbraith Perry,1794-1858)率领的四艘美国军舰出现在横滨浦贺冲海面。四艘美国军舰是日本人之前从未见过的大型蒸汽船,通体涂成黑色,高大的烟囱,像怪兽一样吐出阵阵浓烟,船上装备的七十三门大炮蓄势待发。

黑船事件

这一末日般的场景触目惊心,但也未尝不在精英阶层的意料之中,这是半个世纪“风说书”中情报的具象化,也是压垮德川幕府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与中英鸦片战争完全不同的是,美国人佩里的船队与德川幕府的国防军根本没有发生大规模交火。确切地说,美国人在海上耀武扬威一番后,德川幕府经过了一番内部争论,就做出了开国的决定。

日本学者三谷博在《黑船来航》一书中认为,这一仓促的投降背后,是漫长的心理准备期,用书中原话说,“佩里的到来并非突发事件。日本政府官员、民间知识分子以及一部分的日本人在那之前的六十多年,就已经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

正是因为这样的知己知彼,日本最终“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地摆脱了困境,捕捉住了避免遭到毁灭的最后机会。”

由于在十九世纪没有真正地“挨打”,也没有丧失一寸国土,而是借助“黑船来航”,倒逼国内变革,经由明治维新,确立了以天皇制为基础的君主立宪制,日本从此富国强兵,既走上了现代化的道路,也走上了新帝国的道路。

坚船利炮又重来:第二次鸦片战争

《南京条约》签订之后,往来于广州等口岸的船只日益增多,逐渐衍生出新的问题。

1856年,广州水师发现了一艘中国走私船“亚罗号”。在执法的时候和英国人发生了摩擦。英军借机再度进攻虎门与广州,这就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的爆发。

长话短说。

两年后,英法联军攻陷天津门户大沽口,目标直指北京。清政府不得不再次屈服,面对更多的欧洲列强,皇帝派钦差大臣分别与俄、美、英、法各国代表分别签订《天津条约》,同意增开通商口岸,自由传教,确定领事裁判权,以及进一步放宽鸦片等货物的进口,并且降低了税率。

《天津条约》的内容传回欧洲,1858年9月,卡尔·马克思在《纽约每日论坛报》上发表了一篇英文社论《鸦片贸易史》。

马克思旗帜鲜明,首先给英法各国代表当头浇了一盆凉水,认为新条约“看来引起了以为贸易将有大规模扩展的狂想”,这种乐观情绪与第一次鸦片战争刚结束时相似,“人们梦想得到一个无穷尽的市场,使人们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

对这一点,马克思表示怀疑。他说,“是否能完全肯定,通商口岸一增多,对华贸易就必然会扩大呢?是否能够指望1857-1858年的战争,会比1841-1842年的战争导致更好的结果呢?

马克思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他认为,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中英《南京条约》、中美《望厦条约》的签订,并没有使美国、英国增加对中国的出口,反而加速了这些国家内部的商业危机。

如果这样看的话,《天津条约》的将来和前两份条约的命运又会有什么不同呢?它的效果,“可能就在世界市场刚刚从不久以前的普遍恐慌中逐渐复原的时候,又促进新危机的形成。”

鸦片战争不会达到英国所预期的效果,做出这番预言的人,马克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早在1843年,英国的政治家,阿什利勋爵(Lord Ashley)就曾在英国下议院发言,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他认为,鸦片贸易对英国外贸整体而言是有害的,因为这种毒品虽然能让鸦片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却会阻碍其他商品的对外出口。

但如果禁止鸦片贸易,中国人会用自己的商品交换其他英国商品,长远来看既有利于英国的劳工,也有利于中国人。

在马克思发表《鸦片贸易史》的时候,以英国东印度公司为主导的鸦片三角贸易还有回头路可走,就此收手还是有可能的。

但很快形势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两次鸦片战争中输得彻彻底底之后,清政府决定将计就计,以毒攻毒,以一种接近于自杀袭击的方式,来与西洋人周旋。

咸丰、同治年间,也就是1850至1870年代,清政府的鸦片政策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当时朝廷的基本思路是,既然以英国人为首的西洋人不允许我们禁烟,不断地将鸦片进口到中国来,那就干脆破罐破摔。我们自产自销,以土产鸦片阻击洋产鸦片,即所谓“以土抵洋”政策。

不得不承认,这一“饮鸩止渴”的鸦片战,还真是立竿见影。

1870年之后,中国国内的土产鸦片产量超过进口鸦片。

到1887年,罂粟花已经开满全国,除了台湾、海南两地以外,各省都在生产鸦片,四川、云南、贵州三省更是遥遥领先。

土产鸦片量大、低廉,英国东印度公司生产的鸦片,很快败下阵来。

可是,这种“以土抵洋”的政策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鸦片被排挤出中国市场,但同时国内的烟民数量也呈现爆炸性增长,这种影响是长期且深远的。

尾声:禁烟运动与大清王朝的崩溃

上一讲里我们已经说过,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存在,才是嘉庆、道光年间禁烟的终极障碍。

可是,当土产鸦片在中国市场上把洋产鸦片赶到无人问津的角落,连英国人都意识到鸦片贸易无利可图,禁绝鸦片的最大外在阻力也就消失了。

到光绪末年,距离林则徐虎门销烟已经接近七十年,清末再度提出禁烟政策之时,却发现全国上下在鸦片中陷得太深,有心无力。

1906年7月,清政府颁布“预备立宪”上谕。这个事情我们都知道,一般是和辛亥革命放在一起讲的。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特别提到,“鸦片一日不绝,则立宪一日不成,而中国以一日不可救”,表示出了朝廷禁绝鸦片的决心。

还是这一年的九月,政府发布禁烟谕令,计划在十年内禁绝鸦片。一时之间,全国舆论纷纷附和,强调此举可以增加国民体质,刷新民族形象,使得国家转弱为强。轰轰烈烈的禁烟运动正式拉开帷幕。

遗憾的是,从事后的情势看,清政府恰恰挑选了一个最坏的禁烟时机。

那时,清末新政正在进行,无论是预备立宪、编练新军,还是创办新式学校、停止捐纳,背后都需要巨大的财政支撑,而鸦片税恰好是清政府那个时代最主要的税源之一。

这就好像蒸汽火车开到半路,有人提出车上的煤质量太差,破坏环境,以后不应该再往发动机里面添加,同时又要求火车按时到站。

结果是,禁烟运动开始后不久,就遭到很多种罂粟的农民的抵制,同时鸦片税收大幅下降,中央政府与各省财政状况很快捉襟见肘。

为了弥补财政空缺,清政府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从其他税收项目中找补,但这会触及不少人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全国范围内的财政矛盾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一边推行新政,另一边禁止鸦片,国家政策的自相矛盾,财政的极端困难,都加速了清王朝的崩溃。这当然是后话。

回想一百五十多年前,马克思在《鸦片贸易史》中指出:“英国政府在印度的财政,实际上不仅要依靠对中国的鸦片贸易,而且还要依靠这种贸易的不合法性。如果中国政府使鸦片贸易合法化,同时允许在中国种植罂粟,英印政府的国库会遭到严重灾难。

天才的马克思成功地预言了历史走向,但马克思始料未及的是,清政府的鸦片贸易合法化政策,虽然沉重打击了英国的鸦片贸易,但自己也掉入爬不出的泥潭,最终玉石俱焚。

感谢你的收听,我们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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