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日
国内“文化大革命”闹得轰轰烈烈,反党集团事谅你在英亦有所闻。我们在家也为(wéi)之惊心动魄,万万想不到建国十七年,还有残余资产阶级混进党内的分子敢如此猖狂向党进攻。大概我们这般从旧社会来的人对阶级斗争太麻痹了。愈写眼愈花,下回再谈。一切保重!问弥拉好!妈妈正在为凌霄打毛线衣呢!
五月底来信及孩子照片都收到。你的心情我全体会到。工作不顺手是常事,顺手是例外,彼此都一样。我身心交疲,工作的苦闷(过去)比你更厉害得多。
八月十二日 [译自英文]
原信无日期,但根据信之内容判断,此信写于一九六六年八月十二日,离凌霄两周岁生日仅二天;离他们走上不归路,也不过三周左右的时间。这是父母亲给儿子儿媳的最后一封信。
……有关凌霄的点点滴滴都叫我们兴奋不已。尤其是妈妈,她自从七月初就不停数日子。“一个月后凌霄就过生日了;三星期后凌霄就过生日了”;昨晚她说:“现在只剩下三天了”。那语气,简直像小宝宝就跟她在身边似的。
你们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成长,真是赏心乐(lè)事!想象我们的孙儿在你们的客厅及厨房里望着我们的照片,从而认识了远方的爷爷奶奶,这情景,又是多么叫人感动!
尽管如此,对于能否有一天亲眼看见他,拥抱他,把他搂在怀里,我可一点都不抱希望……妈妈相信有这种可能,我可不信。
收到毛线衣可别道谢,妈妈这么爱你们及宝宝,但只能藉(jiè)此聊表心意,她常常因此而耿耿于怀……
我们在等凌霄两周岁的照片,假如能寄一张他的正面照片,我们一定会很高兴。
……
生活中困难重重,我们必须不断自我“改造”,向一切传统的、资本主义的、非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感情与习俗作斗争,我们必须抛弃所有旧的人生观和旧的社会准则。
对于一个在旧社会中生活逾四十年、满脑子“西方资本主义民主反动思潮”的人来说,他(毛)的“自我改造”自然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我们正在竭尽所能、出尽全力去满足当前“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加诸身上的种种要求……
我每次只能看五分钟书,报上的长文都是妈妈念给我听的。这封信是由我口述由她打出来的……
挚(zhì)爱你们的 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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