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桑卓玛作品】一架金秋话南峪

一架金秋话南峪

曲桑卓玛

南峪，藏语意即天上仙境。当你乘车沿着白龙江大峡谷上行至舟曲境内，南峪独特的风光总会让你眼前一亮！此地屋舍密集依山傍水，偌大的村落掩映在殷红的柿树和翠绿的桃树间。深秋时节，家家户户都在自己的土楼顶上支起一架架金灿灿的玉米棒子。远远望去，蔚为壮观。红色、绿色、金黄色，撒落一地瓜果香飘十里！王永琪老师的国画作品《一架金秋》，艺术地再现了这样一幅宁静的田园图景，也使得省内外许多文人墨客比较直观地认识了舟曲，认识了南峪。从此，南峪不再是白龙江南岸一条不起眼的小山沟，她吸引了众多慕名而来的人，当然也包括我们。

 南峪盛产柿子，进得南峪沟中来，就仿佛闯进了柿树成林的大观园。山坡上、河谷中，田埂上、街巷中，大大小小的柿子树就那样蓬蓬勃勃生长着，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子。高处的叶红似火，低处的青翠依旧，金黄的柿子在枝叶间灿灿地笑着，那笑声洗净了蓝天云朵，沉醉了一湾清泉！

品尝一颗舟曲柿子，与啖食岭南荔枝一样享受。相传，柿子又名火晶柿子。火晶原是火燕鸟变成的一位绝代佳人，她从远方衔来了一节果枝，并将此果枝嫁接到软枣树上，送给了她的救命恩人甘四子，俩人也因此而收获了一段甜美的爱情。秋天，满树的果子甘甜美味，像一只只红彤彤的水晶灯笼。人们为了纪念这两个有情人，将此果命名为“火晶四子”，即后来的火晶柿子。

山涧溪流潺潺，一棵柿树默默凝视着远方。阳光下，红色的枝叶像撑开了一把油纸伞，色彩斑斓而又遗世孤独！清风吹散了她的秀发，雨露润泽了她的容颜，就这样守着一湾清清浅浅的小溪水，等待你从千里之外匆匆赶来，共赴一段烟火迷离的红尘眷恋。多少次莺飞草长，多少次花开花落，只是没有了你温暖的怀抱。眼中寂寞越积越厚，心底的原野秋风四起，雁子声声里走向荒芜与凋敝！

流水人生，遍地春远。岁月在某一处幽静的角落书写了属于旧寨子的传奇：古代，从陕西辗转迁徙至此的先民们，披荆斩棘、垦田筑路，开始了几乎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漫长的岁月，像风一样过去了，思念却像野草般疯长！山一程，水一程，故乡已是千里之外再也回不去了。星星亮了，一轮明月挂上了树梢。夜色如此倾城，一曲秦腔骤然吼起，那激昂高亢的歌声唱响了山野。从此，夜吼秦腔，就如同太白低吟《静夜思》，化作了人们思乡之情得以宣泄的闸口。听朋友讲，清朝的时候，有个戏班要解散了，旧寨子人买下了那一整套的戏服道具。村里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唱秦腔的时候，演出服装、化妆、道具、彩头等物品一应俱全。旧旧的戏楼历尽了岁月沧桑，却依然伫立在村寨里，仿佛锁住了历史尘封的记忆。旧寨子也因此而成为舟曲唯一唱秦腔的地方，留给子孙万贯家财，哪儿比得上留下文化，留下精神财富？

南峪的安扎梁，是很有来历的。相传诸葛亮二取祁山无果，曾在陇西郡羌道县境内的一处山梁上安营扎寨，为三攻祁山做准备。当时，羌道县南通巴蜀，西接甘松，而这个山梁却占尽了地利优势。山脚下，是滔滔白龙江与岷江汇合的两河口，山这边是南峪寨，山那边是直通蜀境的武坪，登高远眺陇西小路上魏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安扎梁，也因此而得名。冰鼎先生在其著作中，还专门考证过此地名。

西固的商旅马队，经磨儿坪、安扎梁一路向南蜿蜒前行，从武坪青沙梁进入蜀地。西固的药材、皮货和烟土换来巴蜀的茶叶、食盐、蜀锦和布匹，走这条路多半要穿行在荒无人烟的丛林山野间，因此也有很多人命丧于土匪绑客之手，在舟曲至今有一句话叫“背茶去了”，意即一命呜呼。

“一走走着黄崖廓，青沙梁上我来过。

一走走着罐罐儿水，这么难行不后悔。”

耳畔仿佛还回响着西固商旅走黑河、下南坪时粗犷的歌声。岁月悠悠，青山依旧。这条逶迤在丛林沟壑中的茶马古道早已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空留后世在此感慨唏嘘。

曾经，朋友讲过这么个传说：古时，舟曲东山真节里有个商人在四川经商做买卖，他娶了个四川女子为妻，此女贤淑有才。商人辞世落叶归根，其妻千里路上扶灵归来。送灵队伍行至安扎梁，商人妇即兴作祭文一篇：“上了安扎梁，高而有天，下山的路林近道悬。一到灰崖子，就是阎王边；一过大川桥，才把心放宽。进得峪子沟，亲戚都来添，青铜瓦房你不坐，走在门前扎茅庵。我在川，你在甘，前世里的姻缘一线牵。”是啊，姻缘天注定，有些爱注定要你勇走天涯！

磨儿坪，一个恬静美丽的小村庄，多年以前我曾去那里禁毒。萱麻湾、矿洞湾，那沟沟壑壑间散落着许多小窝棚，都是一些村民种庄稼时临时居住的山庄。最爱山腰间那一座碧绿的农庄：一个老人在山墙下种下了许多翠竹，他的屋舍古旧沧桑，却因了风中沙沙歌唱的竹林让我着迷。传说中的竹林七贤，也曾到他的庭院中对弈弹琴吗？至少，我想在幽竹之下高歌一曲。

穿过一片白桦林，走过野生草莓星星点点的草地，终于登顶去领略那无限风光在顶峰的激情与荣耀。一路上，两边的庄稼地望不到尽头。经过那片洋麦地时，我的心为之一震：高高瘦瘦的洋麦，像极了白洋淀茂密的芦苇丛。芊芊洋麦摇曳着青青的穗子，将田野的清苦和宁静酝酿成浓浓的喜悦。生命的诗意被一缕缕挑亮，在远离尘世的淡泊中，自由地舞蹈！

鸟鸣山涧，幽谷回响。远山著一袭青黛，静静地吹送着牛奶般迷离的晨雾，鸟雀从林间淡淡的花香里传来阵阵悦耳的歌声。流岚初起，为大山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因禁毒而山居，是一种福气。从此，阳光、雨露、鸟语、花香都将珍藏在每个山居者的心中。夜晚，月光朗朗地照着，天外的流星与田畦间的飞萤，夜莺断断续续的吟唱，渲染得夜色像泉水一样明净！狐狸、兔子还在田野上漫游，獾和野猪也在寻找食物，一些动物用音乐般的嚎叫对另一些动物深情倾诉。我们燃起了熊熊火焰，头枕着山风夜露沉沉睡去。

走过人生四季风景，在那个千帆过尽的午后，纯净的骆地坪张开了他深情的怀抱，将我轻轻拥入怀中。真想，把自己的灵魂安放在这青山绿水间，看白云舒舒卷卷，看鸟儿起起落落。从此，风定花落，鸟鸣山幽。我将透过隔世的熟悉与陌生，把爱和恨、荣与辱统统抛撒，守着那一缕袅袅的炊烟，让自己心静如水。

 2013.10.24于舟曲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