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丨诸子百家中的“百家”到哪里去了？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

这一期的主题是诸子百家中的“百家”到哪里去了？中国古代的学术思想，在春秋战国时代是一个爆发的时代。像诸子百家，九流十家，好像学派非常的多。孔子说过“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左传》昭公十七年) 这八个字什么意思呢？古代的学问集中在统治阶级手上，天子失官，周朝慢慢衰落了，官员就分散了，不管他的任务到四方去了，学术也跟着传播到四夷，东南西北方一些比较落后的民族地区。学术流散开来，很多人就有机会学习了，懂得一点道理有了基本的能力，他就会出现知识分子的使命感，总想说我的心得能不能提出来，让社会重新安定，让百姓重新过上一个安和乐利的生活。

只要是念书人知识分子都有类似的心愿。于是各自说出自己的心得，就形成了学术上非常灿烂的时期。 什么是诸子百家或者九流十家？我们先说明一下就不难了解。

一，“子”是指学者，像我们常说孔子、孟子、老子、庄子等。

二，“家”是指学派，我们说儒家、道家、墨家、法家等。

三，“流”是指思潮。

所谓的诸子百家，九流等都是类似，有时候可以互相交换使用都可以。“诸子百家”这个词是在《汉书·艺文志》里面提到诸子百家有十个学派，“百家”是学派里面有多少人出版专门的著作。我们今天还说你出一本书可以成一家之言了，每一本专门的著作都代表一家，这一来就很多了。《汉书》作者班固统计，到他那个时代，儒家有53家，道家有37家，十家总计也不过是189本专门的著作称为百家。“儒家、道家”就占了将近一半，诸子有十个学派，有189本专门的著作，就成为诸子百家。

什么叫九流十家呢？事实上可以列出名字的，有著作代表的就是十家，但是班固又说十家里面只有九家可观，有一家上不了台面的。我们就按照《汉书·艺文志》简单介绍一下，这十家是怎么来的？有什么基本的观念？

第一是儒家，儒家的来源是古代的教育的官员“司徒之官”。

第二是道家，来源是古代的史官，研究历史的，懂得各种人间的变化，要寻找一种安顿的方法。

第三是阴阳家，在古代非常重要，从黄帝开始就立天文学家专门研究天象，制定历法的。

第四是法家，在古代是负责审判的官员，信赏必罚，要能够使社会安定的。

第五是名家，在古代原来是负责礼仪的，有时候就很繁琐，讲究各种细节，到最后变成名词辩论的。

第六是墨家，在古代是负责祭祀的官员，所谓的轻妙之手，特别强调兼爱，互相帮助，同时往上要符合上天的意旨，提出鬼神让人行善避恶等。

第七是纵横家，在战国时代特别有名，就是讲合纵连横，这在古代是外交官，到各地去传达君王或诸侯的命令，需要口才特别好，能够说服别人。

第八是杂家，在古代是议官就是评论各家说法的，各种观念他都要评论一下，最后就变成杂家的。

第九是农家，因为古代是农业社会，农业是立国之本，负责农业的官员。

第十是小说家，这个小说不是今天的小说，在古代是稗官，他们要到处去打听街谈巷议，收集各种民情风俗。

班固认为小说家上不了台面，讲的东西未必有根据，有十家可观的只有九家而已。“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跟农家”，你到现在就知道了。我们讲的两个重点的，第一个是为什么会出现诸子百家？第二是诸子百家，也就是所谓的九流十家，到底是指哪些学派？

第三点：更重要的是要了解，在古代诸子百家可以跟哲学有关的一些说法。

司马迁继承他父亲的志业也称“太史公”。《史记》记载他的父亲司马谈的一篇重要的文章叫做“论六家要旨”，春秋时代有各种思想的呈现跟变化，彼此之间相互的交流跟冲突讨论，司马谈认为只有六家是重要的“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阴阳家”。我们按照顺序，简单介绍一下这六家的重点。

第一是阴阳家，“尝窃观阴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他认为阴阳家谈到春夏秋冬四时的顺序，对农业社会是不可偏废的，但缺点是谈了很多吉凶跟祥瑞的这种报应，让很多人出现忌讳的心理。

第二是儒家，“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 他说儒家谈到君臣父子的礼仪，夫妇长幼的分别，这是很好的，但是学问太过于琐碎，让别人会觉得很难完全照他的方法来做。

第三是墨家，“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彊本节用，不可废也”。墨家太过于节俭了，但是他疆本节用为活人着想，但他的节俭让别人很难遵从。

第四是法家，“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法家的优点是君臣上下区分的很清楚，但是他过于严苛寡恩不太讲人情。

第五名家，“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他说名家很容易让别人忽略了什么是真实的，透过言辞辩论会嚼混很多事情，辩正“名与实”，让名跟实时完全对应，这是优点。

第六是道家。“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司马谈是偏重道家的。他说道家把前面五派的优点全部掌握住了，让大家可以非常简单的，知道该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

这六派哲学各有观点，或是注意到“宇宙观、人生观、价值观”或是以某个观为重点，再发挥其他的想法。

如果我们进一步思考，就会发现在今天还具有普遍意义的只有“儒家和道家”。为什么这样说？只有这两家学派的思想符合“2+1”的格局，2 就是自然界跟人类，“1”就是这两者的来源于归宿。如果谈一套哲学，只谈自然界，或者只谈人类世界，都是相对的，并且有开始有结束，到最后讲不出一个完整的系统，一定要两者兼顾，然后问它们的来源跟归宿是什么？这个系统建构起来，才可以让人真正的安身立命。

譬如孔子说他“五十而知天命”，“天跟天命”既不属于自然界，也不属于人类的世界，而是超越这两者之上，有它传统的思想的背景，我们将来会做详细的分析跟说明。而老子的“道”更是特别强调，道是超越自然界跟人类的，作为双方的来源跟归宿。

从西方人来看，会觉得道家的哲学最完整，提到道家都会佩服它有一种深刻的见解，因为掌握“道”作为存在本身，而自然界跟人类是存在着具体的现象。对于儒家西方人会认为太偏重人与人之间伦理关系，就显得格局不够大了，但这只是片面之见。我们将来谈到中国的哲学，会特别强调这两家系统非常完备，跟西方任何哲学对照起来，都可以有它的特色表现，并且对于现代人来说，还是有很深的启发。

这一集我们的重点是“诸子百家中的百家到哪里去了”？其实百家是指189位学者，他们都出版了专门的著作，事实上他们都属于十家而已，只有九家可以上得了台面，演变到最后只有六家，另外三家纵横家、杂家、农家，最后都被忽略的，也就是在历史上没有太大的影响。

我们从今天的角度，从世界的眼光来看，“儒家跟道家”具有普世而永恒的意义。我们这一集就先谈到这里。

下一集要谈的是古代的圣贤都是怎么修炼成的？ 这也是我们感到很有兴趣的问题。我们这一集就谈到这里，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