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槐树》 作者 车云侠 诵读 书然

《故乡的老槐树》 作者 车云侠 诵读 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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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老槐树


作者:车云侠   诵读  书然


       我的家乡是坐落于崂山脚下,白沙河南岸的赵戈ge1庄村,村子的北面有一片很大的柿树林。秋天,柿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了,经霜打之后,就火红起来,橙黄的果实,更是香甜诱人。但是,它们却不能让我时常怀念,我总是想起的倒是院落门前的/那棵老槐树。虽然它没有光艳的色彩,也没有甜蜜的果实。


       这棵历经了百余年世态炎凉的老槐树像一位年迈体弱的老人,把身躯倚靠在和它同样苍老的门楼上,它们像是一对共沐风雨、相依为命的伴侣。树冠的下面伸出许多长短粗细不等的枝干,其中一根近两丈长、碗口粗细的枝干,搭在老屋的东山墙上,就像是老槐树伸出的一支手臂,硬撑着那早已被无情的光阴耗干了心血、枯空了肚肠的身躯。经过一个多世纪的风雨侵袭,两人不能合搂的嶙峋的树干上,留下了道道岁月的痕迹,这些痕迹印记着老槐树自己的历史,也印记着我的童年……


        记得是饥馑之年的一个夏天,老槐树的巨大树冠的枝叶遮住了胡同口和大半个院子,洋洋洒洒的槐花开遍了枝头,浓郁的清香沁人心脾。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些孩子向我伸出小手,可怜巴巴的向我要槐花吃,我也会用木竿上绑着的铁钩子,够一些槐树花分给小伙伴儿们享用。


       在那个饥馑的年月里,满山遍野连一株蚂蚱菜、一棵婆婆丁都难觅踪影,而我家还有一棵开满了香甜槐花的老大老大的槐树,我呀,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天晚上,奶奶端上一钵子槐树花馅的地瓜面包子,黑亮黑亮的地瓜面皮,黄白相间的槐花馅,咬一口又甜又香。日子不长,满树的槐花不见了,“槐树花怎么没了?”我好奇地问奶奶,奶奶说“过季了”,“槐树什么时候还能开花?”,我又问道,奶奶告诉我“槐树夏天才能开花”,我接着又问“什么时候才能到夏天?”,奶奶又说“槐树开花的时候就到夏天了”,我摸着脑袋困惑不解地望着奶奶,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到夏天呢?打那以后呀,我整天在槐树下转悠,盼着夏天,盼着槐树开花,盼着……


        一年后,爷爷开始教我认字了。一天过午,在老槐树下,爷爷坐在恰似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似的凸出地面的粗树根上,我蹲在爷爷的两膝之间,捧着一本没了书皮的《三字经》,跟着爷爷一边念,一边用树棍在地上写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学了一会儿字,爷爷又开始教我数数,爷爷指着树干上的蚂蚁对我说:“你数数我听吧”。我围着树干由下而上数起蚂蚁来,数到高处够不着了,爷爷就把我抱起来,再举过头顶,可后来又够不着了,爷爷放下我,对我说:“等你长大了就能够着了”,我问爷爷:“我能长老高老高吗?”,爷爷说:“能,能长的比这树还高”,我接着问:“爷爷怎么不比树高?”,“爷爷没念书呗,不念书就长不成才”,爷爷回答我,“嗯?这槐树念没念书?”,爷爷笑着说:“没念呀,你瞅瞅”,爷爷指着枯空的树洞“它肚子里不是空空的吗?所以,它成不了材”……


       后来我长大了,回大连了。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我参加工作的那年的秋天,又回了一趟老家。


       院子门前的老槐树不见了,在残留的树墩的边沿又长出了两棵手腕粗的幼树,稚嫩的树干擎着充满生机的小树头。


       婶子告诉我前年翻新房子的时候,原本想用那棵老槐树做一架人字柁,可是砍倒一看,那么大一棵树,连一根直溜的檩子的料也没找出来,最后只做了一根挑水的扁担和一条门楼下的门槛,她指着躺在院子东墙下的已经半朽的一爿树干对我说:“剩下朽木烂枝的只能当烧柴了”……


       第二天,我挑着一担水走到门前,一条腿刚迈入门里,另一条腿还在门外,就像发现了什么遽然停下了。我看着肩上被压弯了的槐木扁担,又瞅着脚下被踏脏了的槐木门槛,我的心震颤起来。老槐树啊!你活着的时候,给过我温饱,尽管很少,甚至还有点苦涩,可那毕竟是您给我的一份慈爱啊!您倒下的时候还死而不已,虽然没能成为栋梁之材,甚至是一根檩子的料,但是,你终究成为了一根扁担和一条门槛。


         一根在肩上负荷的扁担,一生鞠躬尽瘁,直到折断;一条在脚下任人践踏的门槛,一世忍辱负重,直到朽烂。老槐树啊,这不正是您的品格的真实写照吗?这不正是您要留给您的后代的宝贵遗产吗?


        老槐树啊,您那么平凡,又那么高尚。虽然您的躯体倒下了,但是您的精神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永远,永远……



              2020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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