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食肆》

明玥在家做好如意酥、菊花酥和巧酥，将三样糕饼装进食盒，锁好家门，拎着食盒高高兴兴往自家的食肆而去。

来到自家食肆所在的长街，距离中秋节也没几天，街上的摊位比往常要多一些，节日的氛围已经渐渐浓烈起来。

她一路往食肆去，遇见熟识的人，就会扬起甜甜的笑容，礼貌的打招呼。

走进自家食肆，就看见食肆里的小二，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两碗茶，正要往二楼去。

“这么早，食肆就来了客人吗？”明玥叫住小二福子，好奇的问道。

“是呀，一位打扮很富贵的老爷，还带着两个长随，找东家谈事情，东家还让我送了茶水上去，再出去买点糕饼呢！”福子停下来回话。

明玥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柜台上，跟福子招手：“糕饼我这里有。”

福子忙将托盘放到柜台上，机灵的转身去了后厨，不一会儿拿了两个白色的瓷盘及一双筷子出来。

明玥将食盒里的糕饼每个盘里摆上八块，然后让福子送去楼上。

等她将食盒拿去后院的房间放好，再回到前面大堂，就见福子脸色不太好的从楼上下来。

她看了看楼上，轻声问福子：“怎么了，在上面挨骂了？”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福子担心的看了眼二楼，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刚才送茶点上去，来找东家的富贵老爷脸色不太好看，话也说的不太好听。”

明玥皱起好看的秀眉，问：“找我爹爹的富贵老爷都说了什么，你原话告诉我。”

小东家发话，福子不敢糊弄：“那富贵老爷语气很不友好，说什么要东家最好识相一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因为我上去，那富贵老爷就暂时收了话头。”

“我知道了，这事你就当没听见，也不必跟其他人说，忙去吧！”明玥神情平静的安抚了福子。

她没有在大堂等她爹爹和那个富贵老爷下楼，而是若无其事的转身去了后厨，后厨这会正为午市开张忙碌，她神色如常的跟娘亲、大哥、大嫂还有帮厨的大婶打了招呼，先去洗了手，就来到长案前，帮娘亲和大哥切菜、切肉。

虽然她的厨艺不比娘亲和大哥差，不过受爹爹影响，中庸之道及闷声发大财，被她发挥到极致，那怕是在食肆做事的小二和帮厨，也都以为她目前只有学徒的水平，却不知道她其实才是负责研究新菜的那个。

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明玥一抬头，看见爹爹体贴的端了一碗水给娘亲，她等爹爹和娘亲说完话，不动声色的跟着爹爹离开厨房。

食肆带着一个后院，除了厨房外，另有三间房，一间用来放食材和堆放杂物，一间隔成两小间分别做小二和帮厨大婶的舍室。

另外一间隔成两个室，一个室给午后留守在食肆的明家人休息。

另一室布置成账房，平时盘帐或者议事用。

一进账房，明玥就迫不及待的开口：“爹爹，找您的富贵老爷是什么人？”

不大的屋子，正对门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放着算盘、笔墨等东西，房间左右两边各三张圈椅。

明朗在左边第一张圈椅上落坐，并指了指旁边的圈椅，两张圈椅中间的条台上，放着一个枣红色六边攒盒，明朗将攒盒打开，往女儿的手边推了推。

虽然女儿早慧，可还是个孩子呢，小娃娃最喜欢这些果脯蜜饯之类的小零嘴。

对于女儿的问题，他也没有隐瞒：“那人是碧玉轩的大掌柜，也是王家旁支，王家竟然花大价钱从咱们邻里处打听到，令咱们食肆名声大振的醅酒，是我们自酿的，因这醅酒色美味醇，大有市场，想跟咱们买酿酒方子，见我拒绝，又提出合作，被我再次拒绝之后，王大掌柜就跟我放了几句狠话，正巧福子送茶点上来，他就止了话头，等福子下楼后，王大掌柜又威胁了我几句，才缓合态度，说了些软话，许下一些不切实际的丰厚利益，让我好好考虑。”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一个颗甜枣，哼，他小心眼，给十个百个甜枣都没用。

爹爹被为难和威胁，明玥心里那个气呀，就算对方是王家的人，她并不畏惧，相反因为王家在扬州城里行事嚣张跋扈，对王家非常反感。

她气哼哼的开口：“还丰厚的利益，他们搞的这种花头还少吗？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这王家也忒不要脸。”

说完气话，明玥很快冷静下来：“爹爹，您打算怎么办，王家看上醅酒的酿酒秘方，不达目地肯定不会罢休。”

紧接着明玥又是眉头一皱：“不对，醅酒也不是咱们食肆独有，说实话，与咱们扬州城一江之隔的润州曲阿县，可是盛产醅酒，咱们自酿的醅酒，也没比曲阿县那边醅酒的等级高很多，就算与碧玉轩供应的醅酒口感上略有一点区别，就为了一个与他们差不多的酿酒方子，搞出一幅威逼利诱的姿态，会不会酿酒方子只是借口，其实他们有别的目地？”

看着小女儿一句接着一句，明朗欣慰的笑了：“碧玉轩的大掌柜说明意图后，我就有了这样的猜测，王家图的肯定不是咱家的酿酒方子，但咱家又有什么值得王家图谋？还是用这样委婉的法子，我感觉他们所图不小，那他们图的究竟是什么？”

听了父亲的话，明玥灵动的大眼狡黠的一转，出主意道：“爹爹，既然王家对咱们有所图，那你拒绝试试，一计不成，他们肯定还有后招，咱们有了防备，处境不会太被动，兴许还能见招拆招也说不定。”

明朗听了女儿的话，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其实我的想法正好跟娇娇你相反，我原本打算假意答应他们，想看看他们的后招，不过听了你的提议，我改主意了。”

与其弄个假的酿酒秘方，到时候让王家人拿住把柄，不如一开始就拒绝，同样能试探。

娇娇是明玥的小名，因为是盼来的女儿，是家人心中的宝贝，被娇宠着长大，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名。

她连连点头：“对，弄假的酿酒秘方，等于往王家递了个把柄，这样容易惹祸上身，要是被他们告到府衙，说咱们行骗，四哥和五哥正在紧要关头，别……”

说到这里，明玥突然打住，明朗显然也跟女儿想到一处，脸色顿时变的极其难看。

但父女两人极有默契的没有继续说下去，王家并不满足自己的商户出身，或许也不是不满足，毕竟依靠当官的外人，没自己人有保障，但这也只是他们父女两人的猜测。

不过明朗很快拿定主意，他压低声音道：“娇娇，一会你去府学给你哥哥们送饭时，趁机跟你四哥、五哥打听一下府学有没有学业特别出色的学子，出身王家，另外提醒下你四哥和五哥，最近一段时间谨慎一点。”

明玥乖巧的点头应下，气愤过后，冷静下来，她现在心头有些沉甸甸的，王家是传承上百年的世家，真要对付他们家，他们家肯定干不过，不是做事小心谨慎，就能躲过王家的算计，王家在扬州城有权有势，他们家就是平头老百姓，真跟王家对上，最后只有家破人亡的份。

不过她心里这些念头，并没有告诉她爹爹，毕竟以她爹爹的聪明，只怕比她想的更多，眼下弄清楚王家的目地，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