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社会生活-8

第七章-社会生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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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记忆犹新,鲁道夫·瓦伦蒂诺【注】去世时有多少人流下滔滔热泪。已婚女人和少女一样,崇拜电影男主角。当她们手淫时,或者在夫妻交欢中寻求想象时,有时会想起他们的形象;这种想象有时也在祖父、兄弟、教师等等形象中复活童年时的回忆。



但是在女人周围,也有有血有肉的男人;不论她在性方面得到了满足,还是性欲冷淡或者受到挫折—除了完美的、绝对的、排他的爱情的罕见情况下—她都极为重视他们的赞赏。她丈夫的注视过于习以为常,再也不能激发想象;她需要仍然充满神秘的眼睛发现她是神秘的;必须有一个至高无上的意识面对着她,听取她的体己话,重新激发褪色照片的活力,让嘴边再出现酒窝和只属于她的睫毛的一眨一眨;只有在别人渴望她和爱她的时候,她才是令人渴望的,可爱的。如果她对自己的婚姻几乎是凑合的,她就要在其他男人那里寻找虚荣心的满足,她促使他们加入她对自己的崇拜;她诱惑人,取悦人,满足于梦想被禁止的爱情,满足于想象:如果我想……她宁愿让许多崇拜者着迷,却不愿依恋其中任何一个;她比少女更热情、更大胆,她卖弄风情是要求男人用他的价值和力量在意识中向她证实;由于她深居在家,也就更加大胆,由于她已经成功地征服了一个男人,她玩这种游戏也就不存多大希望,也不用冒多大风险。

有时,在经历了一个或长或短的忠诚时期以后,女人不再局限于这种调情和卖弄风情。她往往出于怨恨,决定对丈夫不忠。阿德勒认为,女人的不忠一向是一种报复;这未免言过其实;但事实是,她往往不是向情人的诱惑让步,而是出于向丈夫挑战的愿望:“他不是世上唯一的男人—我还可以取悦其他男人—我不是他的奴隶,他自以为很狡猾,他也会受愚弄。”受到嘲弄的丈夫,在妻子眼里可能仍然保持头等重要的位置;正如少女有时出于反抗母亲、抱怨父母、不服从他们、要肯定自我而找一个情人,出于对丈夫的怨恨,妻子在情人身上寻找一个知心人,一个看到她的受害者地位的见证人,一个帮助她贬低丈夫的同谋;她不断地对他谈起自己的丈夫,让丈夫作为谈资遭到他的蔑视;如果情人不好好扮演他的角色,她就会愤怒地离开他,要么回到丈夫身边,要么寻找另一个安慰者。但往往不是怨恨而是失望,把她投到情人的怀抱里;她在婚姻中没有得到爱;她困难地忍气吞声,从来没有经历年轻时热烈期待的情欲和快乐。婚姻由于剥夺了女人的一切肉欲满足,否认了她们的自由和特殊性,所以通过必然的、具有讽刺意味的辩证关系,将女人导向通奸。蒙田说:

我们从童年起就训练她们接受爱情的斡旋。她们的魅力、她们的衣着、她们的知识、她们的语言,她们的一切教育都只关系到这一目的。她们的家庭女教师除了爱的观念,不让其他东西铭刻在她们心中,哪怕要不断地呈现给她们看,令她们感到厌恶……

稍后他补充说:

因此,力图让女人克制一种对她们来说如此强烈和如此自然的愿望,那是愚蠢的。

恩格斯宣称:

随着个体婚制,出现了两种经常性的、以前所不知道的特有的社会人物:妻子的经常的情人和戴绿帽子的丈夫……虽然加以禁止、严惩但终不能根除的通奸,已成为与个体婚制和杂婚制并行的不可避免的社会制度了。【注】


如果夫妻做爱引起了妻子的好奇心,却不能满足她的感官,就像柯莱特的《天真的荡妇》所描写的,她便企图在他人的床上完成自己的教育。即使她的丈夫成功地唤起了她的肉欲,由于她对他没有特殊的依恋,她想和别人品尝他让她发现的快感。

道德家对给予情人的偏爱感到愤怒,我已经指出过资产阶级文学要恢复丈夫形象的努力,但是,指出在社会看来—就是说在其他男人看来—丈夫比他的情敌更有价值来捍卫丈夫,那是荒谬的,这里,重要的是他对妻子体现了什么。然而,有两个特征使他变得可憎。首先,是他承担了启蒙者的可憎角色;处女幻想既被蹂躏又被尊重的矛盾要求,几乎注定了他的失败;她在他的怀抱里永远是性欲冷淡的;她在情人身边既感受不到贞操被剥夺的痛苦,也感受不到羞耻心被征服所产生的最初的屈辱;她避免了受到突袭造成的精神创伤,她大致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比新婚之夜更真诚,没有那么敏感,没有那么天真,不再把理想的爱情和肉欲、感情和骚乱混为一谈,当她选择一个情人时,她想要的就是一个情人。这种清醒是她的选择自由的一个方面。因为这正是压在丈夫身上的另一个问题所在:他通常是被强加的,而不是被选择的。她接受他要么是逆来顺受,要么是被家庭交付给他的;无论如何,即使她是出于爱情嫁给他,在嫁给他时,她让他成为自己的主人;他们的关系变成一种责任,她往往觉得他以暴君的面目出现。无疑,情人的选择受到环境限制,但是,在这种关系中有一种自由的维度;结婚,是一种责任,选择一个情人,是一种奢侈;这是因为在他恳求她的情况下,她才向他让步,她即令不能确定他的爱情,至少能确定他的欲望;这不是服从他要执行的法律。情人还有这种特权:他不必在日常生活的接触中消耗诱惑力和威信,他仍然保持距离,是一个他者。因此,女人在他们的相遇中感到摆脱自身,接触到新的丰富生活,她感到自己是他者。某些女人在这种关系中首先寻求的正是这种东西:受照顾,感到吃惊,摆脱自身。关系破裂在她们身上带来了空虚的绝望。雅内【注】举出过好几个这类忧郁的症状,它们给我们指出,女人在情人那里寻求和找到的是什么:


一个三十九岁的女人,由于被一个文人抛弃而伤心,他让她参与他的工作有五年之久。她写信给雅内:“他的生活非常丰富,他是那么专横,我只能关心他,不能想别的事。”

另外一个女人,三十一岁,由于同一个她喜爱的情人决裂而病倒。她写道:“我愿意成为他办公桌上的一只墨水瓶,能够看到他,听到他说话。”她解释说:“单独一个人,我感到烦恼,我的丈夫不能让我的脑子足够地运转,他一无所知,什么也教不了我。没有使我惊奇……他只是个老好人,这使我痛苦。”相反,关于情人,她写道:“这是一个令人惊奇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心情紊乱、激动、快乐、自由放任,他总是能控制自己、爱挖苦人,总是冷静得让人难受得要命。还有胆量、镇定、睿智、思维活跃,这些令我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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