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小说《阴阳八卦》62

冯骥才小说《阴阳八卦》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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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心肝肺腑带泪带血的活,黄二爷听过不过使手捋捋把胡子。看眼神,好赛嘛也没听过去。马婆子又说:“到嘛时候,我也忘不了您和二奶奶的好处!”又叩了三个头,才走。人哭成一个儿。 马婆子的远房侄孙香瓜,打老家丰润赶一辆驴车来,等在门外。惹惹这两天正在黄家帮忙料理丧事,见马婆子要走,嘛话拦不住,只好和灯儿帮马婆子运东西,总共三个包袱,大小两只箱子,一个被褥卷儿,外头拿炕席裹着。九九爷躲在屋里假说跑肚,实是怕瞧见马婆子肿成桃儿赛的两眼。东西挪到门洞,马婆子的侄孙香瓜刚要进来接手,精豆儿带着影儿一阵风赛地赶到。精豆儿说:“影儿,把大门关上!”大门一关,门洞暗。精豆儿说:“马妈,二奶奶有话,我不能不做。人走了,东西还得查看查看。”惹惹心想,这事怪了,马婆子回家的事并没跟二婶说,哪会叫人来查。可他一瞅精豆儿比捕快还凶的眼神儿,没敢多话。精豆儿的活字字赛洋枪子儿:“影儿,站在那儿干嘛,看热闹?开箱子打包袱!”没等影儿动手,马婆子忽然大吼一声:“躲开!我马婆子没一件脏东西,不怕亮出来见太阳,你别把我东西污徐了!我自己来,看吧——”说着打开箱子包袱,一件件东西往外扔,一边叫着,“看吧看呀,哪样东西是黄家的,查呀说呀!” 刹时间,棉裤棉袄褂子坎肩兜肚绣鞋帕子腰带脚布碎布破布布头儿,外加盒子罐子筒子刀子剪子尺子针线绣花荷包抹额粉袋纸卷鞋样,劈里叭啦稀里哗啦叮哩当嘟扔了一门洞,还把一个盛头油的小瓷缸摔得粉粉碎。精豆儿全不当事儿,说:“被褥卷儿也得打开瞧瞧,瞧清楚你好落个清白。”马婆子使劲扯断捆被的缆绳,一打开,中间有个蓝包袱皮儿,四四方方见棱见角包着一件东西。精豆儿小眼亮得赛腊烛头,声儿都变了调儿:“匣子?”惹惹一听一看心里一动。马婆子几下打开蓝包皮,原来一个带水银镜油烘烘破梳妆盒,马婆子把盒子“啪”地扣过来,梳头描眉抹粉上油绞汗毛的东西撒了一地。精豆儿一下气势矮下来,马婆子跳着脚骂道: “谁偷东西偷人偷汉子,准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瞎眼烂舌头后背上长疮!糟心烂肺,查我,你敢把你房里东西亮出来给大伙瞧吗?我马婆子把娘家陪嫁的首饰都卖了,给二少爷买药,还说清白不清白。小妖精,你给我当孙女还不够岁数,欺侮到我头上,骑我脖子拉屎还嫌不舒服。 你使嘛法降住的二奶奶,开头走盘珠,后来算盘珠,如今成了佛顶珠!你好能!好凶!借二奶奶口压我,跟我发威!我马婆子一忍再忍,一而再,再而三,今儿忍到头啦,豁啦!香瓜,进来摸她,给你奶奶出气!” 怕到头,就不怕。这一叫,香瓜在门外砸门。乡下人拳头赛砖头,砸大门赛大鼓。响声在门洞里一震,震耳朵。影儿吓得要跑,精豆儿骂他:“你小子脓啦,把大门打开,叫他进来。姑奶奶今儿要见识见识!”(关注公众号·下次方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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