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灿：怀念将军“老兵泪” 那是一个战士对党的绝对忠诚

毛文灿，海军舟山基地政治部群联处干事，正团，中共党员，上海嘉定人，1940年11月出生，1960年3月入伍，1997年1月退休，现为浙江省宁波市军休离休退休干部服务管理第一中心军休干部。荣立三等功2次。

怀念将军“老兵泪”：

那是一个战士对党的绝对忠诚

又是一年3月27。

这天是毛文灿死里逃生的纪念日，但却是他亦师亦友的原东海舰队司令员马龙少将的祭日。

44年前，作为秘书的毛文灿，与马龙司令以及两个同事同乘一辆车，不幸遭遇车祸，除了毛文灿无一生还。

44年了，他一直不忘当初司令员的言传身教，用实际行动把一个战士一辈子对党绝对忠诚、绝对纯洁、绝对可靠刻进了自己的灵魂！

虽然，面对镜头，毛文灿还是忍不住泪奔，但那是令人肃然起敬的“老兵泪”，那是军人崇高的信仰……

相遇：才华横溢崭露头角受司令赏识

81岁的毛文灿身板硬朗，坐在记者面前背挺得笔直。这是他军人的烙印。

毛文灿最初的军人情结来自于他的大姐。他是上海嘉定人，父母皆为农民，兄弟姐妹5个，他排行老二。12岁那年，姐姐参军入伍，看见姐姐穿上军装的那一刻，毛文灿好生羡慕，心里萌发了长大当兵的念头。初中毕业后，他在村里做过教师、会计，19岁那年，他终于如愿以偿，参军入伍。

新兵生活很辛苦，但在部队他可是大家的“开心果”，带着大家画板报，唱革命老歌，“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很美好，有苦有快乐很开心很真实。”

3个月新兵生活结束后，因为他能说会写，他被推荐到了东海舰队舟山基地司令部侦查处，做了一名标图员。主要任务是收听远程雷达、上级通报等传送过来的情报，在地图上标出目标的信息，比如方位、高低、距离、数量等，供参谋指挥人员做出决策。

也正是从那时起，毛文灿开始接触马龙。那时，马龙是舟山基地司令。最初，他觉得司令员高高在上，肯定很严厉。谁知，马龙司令对待他们这些新兵都很和善，每次来值班都会嘘寒问暖。

这给了年轻的毛文灿无限的信心。“要想保证每一次战斗都准确无误地将敌机的影子投影在标图板上，标图员必须具有扎实的“转笔”功底。标图员就像和飞机赛跑，哪怕迟标1秒钟、错标1厘米，空中目标会偏出好几公里，通常一分钟内要集中精力报三四十个点。”在不能出现半点偏差的标图岗位上，毛文灿干得非常出色，之后他连续获评五好战士，成为班长，并在一次演习中，立了三等功。

按照部队规定，提干必须下基层锻炼。1964年，毛文灿到工兵三营当排长。工兵的苦是一般人不能体会的，那个时候没有机器，都要靠人工扛，当时他们的任务是要在山里修建油库坑道，修建坑道一般都是在岩石坚固、隐蔽的地方，需要人工钻孔、爆破、铲渣等，这是一项既危险又伤身的事情，粉尘很大，不少老兵都因此得了肺病。

当时周恩来总理到朝鲜访问，看见朝鲜军人打坑道时在旁边放了一根水管，一边喷水一边打，粉尘冲洗后变成泥浆流走，空气也不会那么浑浊，但当时很多人并不愿意这么做，觉得粉尘本来是干的，这样一来还要穿雨衣雨鞋了。于是，毛文灿带头给大家伙做思想工作，让他们明白这是为了身体健康的变革，很快，周总理推荐的方法得到广泛运用。

一年后，毛文灿从基层再次回到了司令部做参谋，这一干就是7年。他7年的工作可圈可点，得到了马龙的欣赏。

相伴：将军一心为国严于律己对他影响至深

1972年，已经升任东海舰队副司令员的马龙主动提出让毛文灿到身边当秘书。

毛文灿既激动又惶恐，他担心自己不够格。“当秘书要严于律己、遵守党纪国法，只要努力好学，没有干不了的事情。”司令员的一番话，让毛文灿大受鼓舞。

和马龙司令长期接触后，他才得知司令的话绝非虚言。马龙是湖北大冶人，出身贫寒，当年家里养牛都是和别人合养的。他曾读过三年私塾，但因为穷不得不放弃，学过木匠、做过缝工、店铺伙计，后来地主抢占他家的园子，把他逼上了革命的道路。马龙18岁参加红军，经历过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他加入部队后，曾在瑞金上过红校，长征时在交工科（政治科）、延安抗大、晋察冀边区党校上过学，期间进步非常大。马龙司令曾说，他任营、团、旅、师干部时成长最快，那时学得最多。

跟在司令员身边，也曾听他讲起长征时期的经历。那时红军被迫离开江西革命根据地，被国民党军队围追堵截部队是一路行军,一路作战,伤亡惨重,大家也不知道红军能到去，一部分人思想开始动摇,甚至开小差脱离了部队。在这艰难的情况下，马龙坚定自己的理想信念,只要跟着毛主席走就会有前途,红军就一定会胜利!就是凭着这种坚定信念,长征时，作为后勤部队的一员，马龙照顾着身边的老弱病残，把仅有的一点食物都给了他们，有时甚至连树皮、草根都吃不着，就靠着吃马粪煮野菜来维持，硬生生的完成了25000里长征。那时期的苦，让马龙终身难忘，所以他始终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毛文灿还记得，他刚当上秘书不久，就跟着马龙司令上军舰下海岛。舰队所有舰艇他几乎都上去过，舰艇每次出海和返航，马龙司令都亲自上舰检查，欢送和迎接战士们。有次拉练，舰艇从舟山到旅顺基地，历时45天，他和舰上的战士们同吃同住同演练，大大鼓舞了舰上战士的士气。

他们走遍了舰队辖区的40多个海岛，哪怕那个岛上只有一个班驻守，司令员都要坚持上去看望守岛士兵。有一次，他们准备去渔山岛，正好碰到大风大浪。同行的参谋都劝司令改日再去。但司令员却说：“我们的战士长年都在岛上，很艰苦，我们这点困难怕什么！"于是，大家顶着大风大浪上了岛。

到了岛上，马龙首先了解的是士兵的衣食住行。看到他们床上垫着一层薄薄的棉絮，摸上去都很潮。马龙便要求后勤部门给每人加一床棕垫，这事不到一周就被落实了，战士们都很感动。临走，马龙还让毛文灿拿了随身携带的粮票、饭钱，给了守岛部队。

马龙膝下有七个孩子，从小就教育他们不要搞特殊化，非常严厉。

每年农忙时节,也是孩子们放暑假的时候。那时，马龙夫妻都要赶着他们下山去农民地里干活。每天天不亮，孩子们就一个个被叫起来，带到水田边，让农民分给孩子们一些农活,不是割几块水稻,就是跟着插秧运田等，还向农民交代不干完活不要让他们回来。

那时警卫班每次翻地、种菜、浇大粪,只要孩子们不去学校，马龙都让他们参加。一到夏天,家周围杂草丛生,马龙就把子女全叫过来。根据年纪大小,不论男孩女孩，一人一把镰刀，一人一段任务,并要求:“晚饭前割完,我下班后要来检查。”还叮嘱警卫班战士不许帮忙。

而马龙给孩子“关禁闭”的方式也让毛文灿记忆深刻。有一次，孩子们去一个没人看管的土地庙玩，把那里的一些大刀、长矛当做“战利品”扛了回来，被马龙一顿训斥：“你们这是违反群众纪律,无法无天,都给我送回!回来后关禁闭!”

虽然马龙对孩子非常严厉，但他其实是非常疼爱孩子的，只是那种爱深藏不露。马龙喜欢游泳，他有空就亲自教孩子们游泳、锻炼身体。后来马龙的三儿子在浙江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中拿到两个项目冠军，他非常开心。有一次，大孙女的嘴上长了血管瘤，要送到南京军区总医院会诊，他就在车上把孙女一路抱到了南京……

对待孩子如此，对待老人也是一样。毛文灿知道，马龙小的时候，姑姑非常照顾她。解放后，他就把姑姑当成亲妈一样照顾，为她养老送终。同样地，他还曾帮助家乡修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为家乡尽绵薄之力。

长期的耳濡目染，马龙司令的这些优良品质也渐渐融进了毛文灿的血液里。

传承：老一辈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精神不能丢

1975年，马龙升任东海舰队司令员。

但很快，意外降临。1977年3月27日，天气很好，他们乘汽车前往杭州去坐火车，准备去北京参加海军党委扩大会议。车上算上司机总共4个人，当时毛文灿和司令员坐在后排，当车行驶至慈溪泗门镇时，路面很狭窄，前方有一辆大卡车，他们的车跟在后面。当车行驶至慈溪泗门镇时，司机准备超车时，突然对面一辆翻斗车开了过来，迎头相撞。

“当我醒来时，人正在泗门卫生院接受抢救，颅骨骨折，肋骨断了三根，手臂粉碎性骨折，左眼充血肿得睁不开，看不见东西了，我找司令员，却发现他躺在冰冷的担架上，我用力地喊他，让医生赶紧救救他，可是……”说到这，老人忍不住掩面而泣。    

这场意外，除了毛文灿侥幸生还，其余3位全部遇难。

事故发生后，毛文灿整整治疗休养了一年。他曾一度陷入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但后来他渐渐想明白了，司令员虽然不幸辞世，但他的精神必须传承下来，而自己身为他的秘书，必须振作起来。

后来无论是调到情报部队，还是在东海舰队离休干部休养所筹建办，他工作都尽心尽职，曾被评为海军老干部先进工作者，直到1996年正式退休。

那场事故，给毛文灿造成了二乙伤残，落下了阴天下雨就会头疼的毛病。但他人却变得更加积极乐观，异常坚强。退休25年他像马龙司令一样，坚持游泳，周二学书画，周三学唱歌，周五去老年大学……

毛文灿说，部队生活对他影响很深，虽然退休已有25年，但朝六晚九的习惯他至今都在坚持。他坚持的不仅是生活习惯，还有从马龙司令员那里传承的“大公无私”的家风。几年前，在海军部队服役的儿子转业到地方，他始终坚持不走后门，不搞特殊化，最终，儿子服从组织安排，现在工作也很出色。

对此，毛文灿深情地说：“我们老了，但是党交给我们为人民服务的任务，我们永远不会忘，开国少将马龙司令员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老一辈共产党人的精神不能忘，那是我们立党立国之本，我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知道他们的奋斗故事，把这种优良品德和精神永远的传承弘扬下去，把我们国家建设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