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硅谷的创新，能催生长寿仙丹吗？

在硅谷有个传言，说大名鼎鼎的投资人 Peter thiel 为追寻永葆青春，愿意将年轻人的血输入到自己体内。这个传言如此具有戏剧性，以至于 HBO 的美剧《硅谷》中也加入了这个桥段。

但硅谷创投圈对这个领域的关注现在的确正在升温。这期节目中，我们会问一下：

为何硅谷这几年会突然对这个话题如此痴迷；

这些凭借计算机软件颠覆了世界上很多行业的极客们，是否也能颠覆死亡；

以及，现在这个领域究竟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Peter Thiel 是这样解释自己的想法的：他觉得很多疾病都和衰老相关。例如你在三十岁时得癌症的几率是 1‰，但到80岁时得癌症的几率是十分之一。如果我们能为衰老找到治疗方法，那我们也能治愈癌症等绝症。所以，衰老本身就应被看作一种疾病，而我们人类对此要敢于畅想一点，应该“和死亡作斗争”。

Peter Thiel 从2010 年开始投资这类公司，到现在他已投资了二十多家相关领域的公司。除此之外，他也非常大方地将钱撒给这个领域的基金和非盈利组织。

Peter Diamandis， Xprize 基金会和奇点大学的执行主席，则预测投资人能从这个市场上获得丰厚的回报。他在接受CNBC采访时说 “人们事实上还有上万亿购买力没有释放出来。如果你对人们说我可以让你多出30或者40年的健康寿命，大家是会愿意买单的。”

但其实人类对衰老和死亡知之甚少，最近一百年间才有科学家开始看到线索，而一些重大突破不过是最近二三十年才发生的。

最早的一些线索开始于 1930 年代。当时美国康奈尔大学的科学家发现，如果让老鼠吃得少一些，会延长老鼠的寿命。后来这个实验被反复验证，证明了营养完备但低卡路里的饮食结构能减少慢性病并延长寿命。

1956年，科学家不断做一些异体共生实验来研究衰老。这种实验会将老迈的小鼠和年轻的小鼠结对，把它们一侧肋骨的皮肤去掉后用手术缝合。皮肤自痊的过程会让它们最后像连体婴儿一样连在一起，而血液循环系统也会连在了一起，血液能在彼此体内循环。最后科学家的发现是，那些年迈老鼠的各项指标，包括骨骼密度、肌肉和肝脏变得更年轻了。后来这项实验又被不少科学家反复进行，并找到了一些对衰老有关键作用的蛋白质。

科学家也发现了一种能够抗衰老的抗生素，雷帕霉素。这种抗生素最初被用在脚气等真菌性皮肤病上，后来又用在移植手术上。最后科学家发现它也能延长寿命，只是有很多副作用；

而到 1990 年代早期，研究人员开始发现基因对衰老的影响。研究人员在研究一种叫做 C.elegans（秀丽隐杆线虫）的生物时，发现其所带的一个基因的变异可以延长它的生命，另外一种变异会缩短它的寿命。之后科学家也在很多种动物上做了类似实验，甚至是老鼠这种哺乳类动物。

2000年之后，科学家伊丽莎白·布莱克（Elizabeth Helen Blackburn）发现染色体末端的端粒和衰老息息相关。对于她的发现，一个有趣的比喻是：染色体就像鞋带，而末端的端粒就像鞋带末端的塑料套，能帮助鞋带不受磨损。如果那些塑料套变短受损，那接下来受损的就是鞋带末端。和这种情况类似，染色体的端粒变短，染色体也会受损，这意味着细胞老化。而端粒酶是一种能促进端粒合成的酶，所以如果保持端粒酶活性很高，那就能保持端粒长度，让细胞老化被延缓。这个发现也让布莱克获得了诺贝尔奖。

说了这么多历史，我并不是要给大家科普这个历史。而是想说，在这一百年间，人们对死亡的看法正慢慢在改变。

Ned David，Unity Biotechonogly 的创始人，对这种观念的转变做了一个很好的总结，他说，人们开始意识到：

首先，衰老并不是无法改变的事情，相反，它是灵活可变的；大自然事实上就在一代代进化中改变不同物种的存活时间；

其次，为了让这种改变成为可能，大自然有一系列的分子控制旋钮，这样大自然可以转动这些旋钮来改变生物存活的时间；

我们正第一次有可能找到安全转动这些分子旋钮的方法;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可以安全改变我们衰老进程的时代。

在对死亡看法改变后，又加上基因上的种种发现 ，硅谷越来越多的人会愿意将人体和计算机去做类比，毕竟基因携带着各种编码信息，就像各种程序是由各种代码写入信息一样。

Google 的首席工程师和未来学家 Ray Kurzweil 说也正是这样思维的变化，所以未来这个领域的发展能以指数级的速度，也就是硅谷过去硅芯片和软件的速度发展。

他说：“ 我们过去通常是漫无目的地发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很巧合，所以在医学方面的进程也很线性。 但现在健康和医药会变成一个信息技术，我们现在已有了生命的软件（基因），我们也在作出指数级的进展，能模拟它，理解它，重新对它编程。10年后，技术会比现在强上千倍，因为每年都在翻倍。”

但直到 Google 创办了Calico之后，硅谷创投圈对抗衰老的热情才被完全点燃。

Google 在 2013 年建立了这家全称叫做 California Life Company 的公司。这家公司一直保持神秘，外界对之知之甚少，但担任这家公司 CEO 的是 Arthur Levingston，他曾是苹果董事会主席，也担任过 Genetech 的CEO,早年在普林斯顿获得过生物化学的博士学位。

在今年《经济学人》杂志的一次论坛上，创办了 The Longevity fund 的 Laura Deming 在提到 Calico 对硅谷的重要意义时说：“5年前，没人觉得这很酷；但现在，研究衰老是很 sexy 的事……在Calico建立后，过去两三年中对这个领域的兴趣在持续增加；这是过去我们没有看到的。”

当然，无论是 Peter Thiel 还是别的什么人，也都会特别强调，他们并不是想让人长生不老，而是想让人们在衰老时没有那么多疾病和痛苦折磨。他们认为通过技术可以让人们的健康时间（health span）更长。

无论如何，在这五年间，这个领域已出了些融资规模非常巨大的公司。

有些公司做的事情看上去和传统硅谷做的并没有太大关系。

最典型的就是上面提到的 Unity Biotechnology。这家总部在旧金山的公司试图通过清除衰老细胞来让人的身体更加健康。

之前的一个发现是，人体内的细胞分裂到一定次数后就不分裂了，这些细胞称为衰老细胞。 生物越老迈，衰老细胞越多。但人们并不知道这些衰老细胞对人体究竟会起什么作用。 Unity Biotechnology 的创始人 Ned David 和他的团队对此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将那些清除了衰老细胞的小鼠和那些没有清除衰老细胞的小鼠做对比；这让他们发现被清除了衰老细胞的小鼠更活跃，也更少类似动脉硬化和关节损伤等慢性疾病的发生。

现在他们正准备进行人类临床试验。贝索斯也被这一黑科技所打动，到现在，这个公司已获得了 1.16亿美元的融资，投资人中也包括中国的生物制药厂药明康德。

另外一家公司叫做 Alkahest，它的创始人之一是 Tony Wyss-Coray 教授，他在斯坦福通过对小鼠异体共生实验来发现返老还童的秘密。而他所创办的这家公司也是期望通过输血来对老年痴呆早期患者提供治疗。这家公司于 2014 年成立，就设立在硅谷的 Redwood City，于 2015 年获得 5000 万美元的融资。

还有一类公司，试图将硅谷的优势，例如大数据、深度学习和人工智能，运用到其研发之中。

例如位于圣地亚哥的 Human Longevity 在去年得到了 2.2 亿美元 B 轮融资，它的创始人是John Craig Venter。他一直在人类基因的采集和辨识上雄心勃勃。现在他的公司引进了 Google 的机器学习专家，试图用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的方法来对基因数据进行研究。现在这家公司已获得3亿美元融资。

类似的一家公司叫做 Ecursion Pharmaceuticals 。在其主页上，它直接声称自己试图用人工智能的方式来发现上千种疾病的治疗方案。现在它已募得 5860 万美元融资。

人们能看到硅谷一派乐观，有些人已开始谈论当人类寿命被进一步延长，退休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婚姻制度等等会遭到怎样的颠覆。甚至今年的世界经济论坛中有个环节就是关于这个话题。

但要完全解决衰老和死亡这个问题究竟还有多远？

Ned David在演讲中这样回答：

“假设你是一个研究大树的科学家，你可以研究树枝，也可以研究树干或者根系；但我们这些研究衰老机制的科学家并不知道自己研究的究竟是树枝、根系还是树干；但从现在开始的50年，我们会开始对这棵大树有一个全貌的认识，也希望会有一系列药能对不同机制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