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应迟《沉淀的记忆与传说》

沉淀的记忆与传说
          
应 迟
           
 (三)
    
   
时值农历五月，湖滨公园里的桃花、杏花和李花谢了，果实挂满了枝头。不远处高大梧桐枝繁叶茂，绿荫遮蔽，美人松风姿绰约，更有一些应季的花草点缀其间，烂漫芬芳。
    
端午节的前一天，安顿妻子在一棵大树旁的一个座椅上躺下，然后独自在附近寻得一处阴凉处刚刚坐定，这时发现一个上了年岁的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走了过来。她先是礼貌地冲我笑了笑，接着操着一口我并不熟悉的方言说道：“真热哩！”
    出于礼貌，我对她说：“那您先坐下歇会儿吧！”
    
妇人没有推脱，坐下来开始跟我攀谈起来。
    通过交谈得知，她来自河南淮阳。她告诉我说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现在都在这里。她说，她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年。老伴儿过世以后，现在她一个人领着小儿子的正在读初中的女儿在外单过。她说，房子是小儿子给买的，而他的小儿子现在自己开了一个小工厂，开厂子的钱是儿媳妇去日本打工几年赚的。她说：“一年前俺在家里还种着地哩，那时候俺孩子他爹还没过世。”
    
也许是出于对丈夫的思恋与怀念，我发现她的表情开始暗淡下来，而且眼眸里还混杂着一种模糊不清东西。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我开口说道：“那您感觉老家那边的气候和风景好，还是这里的好？”
    
我想岔开话题，想把她从沉痛的回忆中拉出来。她说：“俺老家的风景可不孬哩！”
    果然，谈起这些老妇人一扫脸上的阴霾，兴致勃勃地跟我谈起了她的家乡，谈起了“陈州放粮”和“人祖爷”“人祖姑娘”的传说。    
据我所知，她的老家河南淮阳地处淮河上游的沙河、颍河、贾鲁河三条河流的交汇处，古称陈州，是黄河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北宋仁宗年间发生的“包公陈州赈灾放粮”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悠久的历史，优美动人的民间传说，就这样通过眼前这位看上去极其普通的老妇人之口，一路娓娓道来。她说：“太昊陵离俺庄不到二十里，以前赶庙会的时候俺们都是骑自行车或走着过去，现在打车五块钱就到了。”
  

她告诉我说，在她的家乡包公用铡刀铡死贪官的那座“金龙桥”旁边，每年发芽的的小草根系都是紫红色的，她说那是贪官的污血给染的。她还跟我谈起了她的一些家事，说她跟丈夫一起去过新疆。她说：“这人啊，该站到洼地就不能总想爬到高处，吃亏有时候就是福，吃了苦才能尝到甜啊！”
    
也许是岁月的风雨的磨练，一番普普通通的话语，就这样从一个看上去普通的老人的口中流露出来。她的话让人感到亲切，也让人感到惊讶。亲切与惊讶的是一种精神寄托，这才是社会文明进化的基础。也是老人故乡所具有的独特的魅力与文化价值。我为老人和她的家乡感到自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边有妻子招呼我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妇人这才礼貌地站起身来同我打招呼告辞。我也站起身来开始一步一步向妻子那边走去。可不知为什么，眼前却一直挥不去阳光下那个步履蹒跚的渐渐远去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