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无痕 （五）作者：霍红 演播：如风wav

5.

后来晚年的戴美利告诉我，她们那时搞突击抢进度，在野外和男同志挤在一个被窝里睡是大有人在。现在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但那个时候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法则起了作用，为了相互取暖，他们都必须在同一个被窝里度过，人人白天都超负荷的工作，晚上谁还有心思想别的呢？只是在江娃子和美利这里，那个只属于他们放工具的小屋毕竟会催生一些异样来，虽然美利一天劳累下来，是那种倒头就睡的人，可是毕竟是男人和女人呀！连续好多天，江娃子白天拼命工作，想把自己浑身的劲都消耗完，期望晚上回到那个工具房像美利一样倒头就睡，但是他是男人，一个正常的、年轻的、充满活力的男人，每到晚上当被窝充满了温暖，听到脚尾传来美利轻微的鼾声，生命的本能也开始躁动起来，血液像岩桨一样奔腾、聚积。这天晚上他们又像往常睡下，美利很快就睡着了，江娃子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会他实在按捺不住，猛地坐起来，摇醒美利，喘着粗气说：“我们结婚吧，美利！”

美利懵懵懂懂地睁着眼睛，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江娃子一把抱住她：“美利，我想和你结婚！”这下，美利听明白了，她睡意全醒，“不，不！”

江娃子死死抱紧她，“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为什么不可以？”说着，他就动手要解美利的衣服。美利连忙扳他的手，扳不开，美利急中生智，头一低就狠狠去咬江娃子的手，江娃子疼得手一松，清醒了，呆在那楞楞地望着美利，满是尴尬。

美利从被窝里跳起来，逃到屋子另一头站着，连连摇着头说：“江娃子，你给我听着，教导员当初告诉我，女的开拖拉机可以见到毛主席，我要见毛主席，这是我的理想！我不见毛主席不结婚！”

江娃子低下头，“可是……教导员不在了，我，我想和你好……”

美利打着寒噤，从地上捡起军大衣穿上，叹了口气，说：“不睡了，不如今天加个通霄班，明天就可以完成这里的机耕任务，我们可以回队了！”

江娃子鼓起勇气，不甘心地问“美利，那……我们总可以……恋爱吧？”

美利在黑暗里笑了，她没有直接回答，只说：“走吧！” 就冲进寒夜里，让冷酷的风吹向她咚咚的心膛。江娃子赶紧把美利的棉帽拿着，追了出去。

他们的爱情就这样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