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齐天
文/李刚
回老家一趟,因为要办些事,时间赶得挺紧,进门已是下午5点了。
之前打了电话,父亲说:“我们啥也不去干,你们要回来,就在家等着你们呢。”路过镇上,给父母买点儿吃的。
母亲端出饺子馅儿,“捏饺子吧,吃了再走。”
父亲停下手里的活儿,洗把手,“真热!”他拔了衰败的黄瓜,计划种白菜。小菜地外一个箩头里装着一堆枯黄的黄瓜秧,地上摆着几根搭黄瓜架子的细棍子。
天真热,闷热,没有风,稍一动弹,就有汗流下来。
母亲去和面,厨房里响起了锅碗声。妻子去帮忙,父亲也进了厨房。我在院子里看菜地。这一片香菜上次回来的时候还很细嫩,这次就长大了许多,密密麻麻,遮盖了地表,就是一块绿毯子。我伸手拔了几棵杂草。
西北天空有一片乌云在聚集,房后的杨树开始抖动叶子。
妻子喊我捣蒜,就是剥了几瓣蒜的功夫,乌云滚滚而来,杨树哗啦啦作响。
母亲探出头望望天,“要下雨了。”父亲从窗户看看,“下吧,地里有点旱了。”
风大了,原先不知藏身何处的小枯叶子,大门外的灰尘,随风上下翻舞。我赶紧关了大门,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身边的燥热消失了,凌厉的风刮在身上,很有力道。一个响雷,乌云开始跑步占领天空,明亮的天光逐渐消退。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杨树枝叶向东南倾斜,发出剧烈的哗哗声。
捣好了蒜,倒上醋,搅匀。案板上站好了两排白白胖胖的饺子,母亲擀皮儿,妻子和父亲包。
天阴暗了,硕大的雨点砸下来,掷地有声,啪啪的节奏很紧凑。
又一阵风,雨点密集了,打在身上一丝冰凉一丝生疼。杨树似乎被施了定身法,就那么斜着身子哗哗响着。
雨点成线,再成片,在风的作用下,一律向东南泼洒。房顶上有一层薄薄的的水汽在弥漫,每一处檐头都像一把水壶在倾倒。平顶房上的排水孔像一支枪管在定点射击,水柱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若长久如此,地上必是深潭。院子里的水源源不断向下水道涌去,水口张大了嘴使劲儿喝,真是海量。
风助雨势,雨借风威。雨道扯天扯地,天上一片雾蒙蒙,地上一个水世界。
母亲隔着竹帘叫我,饺子出锅了。打着伞把孩子从堂屋接过来,我们开始吃晚饭。我看看表,还不到6点呢,“妈,咱这晚饭这么早!”
“你看,外面不是黑了?”母亲说。
门外,雨声混合着风声,夹杂着雷声,在院子里,在天地间激情四射地表演。门内,饺子香,伴着凉粉清爽,在厨房里热气腾腾地开始登场。
一盆饺子没吃完,雨势小了,天色明亮了。喝汤的时候,太阳出来了。空气里一种湿润的清凉,这是夏日最迷人的气息。偶有雨点落在手臂上,不愿离去,但温柔了许多。天上一层白云气定神闲,白云后面一大片羞涩的蓝天。太阳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躲在椿树的枝杈间,不敢见人。杨树累了,一动不动。
地上的水还在赶路,咕噜噜都进了下水道。小菜地有点狼藉,几株没有拔掉的黄瓜被吹翻了架子,七扭八歪。小香菜像被理发师收拾过的发型,全部倒向一个方向。花盆里积了水,叶子像洗漱干净的小孩子。
要走了,妈妈照例看着我倒好车,嘱咐路上当心。
车出了村子,没有了房屋的遮挡,天边高远辽阔,庄稼带着水滴,像娇羞的新娘。在正东方的山岭后,一条绝美的彩虹伸向天际。黄色红色的土壤,翠绿的植物,经过雨水的冲洗浸泡,虽然有点凌乱,但更有生命的内涵;规则的七彩桥整合了这些凌乱,仿佛是一幅油画。好美!艺术的神品本是天成,与天地最有默契的人才能记录下来,是为妙手偶得。我等路遇之人,只有叹服,无法复制。
走一段,视野更开阔,彩虹真的是一座桥!标准的半圆,起点在一片红砖青瓦的房屋之后,划过天安,落在山野之间。远处的天与山的深蓝,近处阳光普照的鲜亮,远近之间的彩虹,此番搭配,非天地大手笔不可为之。
停下来拍照,路边也多是驻足观赏之人。孩子惊呼:“红橙黄绿蓝靛紫,果真是七彩啊!”
上车,我深吸一口气,“现在,让我们向着彩虹出发!”
一路走一路看,彩虹就这么不远不近地挂在前方。直到上了高速路,依然在前方。
我顿觉我们乃人间幸福之人,父母康健,一团和气,沐过风雨,踏着阳光,向着彩虹,有此等待遇,必洪福齐天啊!
作者简介
李刚,山西省晋城市泽州县语文教师,语文湿地栖居者。根不深挚爱大地,叶不茂期待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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