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枣,湖南长沙人。诗人,学者和诗歌翻译家。文学激情燃烧的20世纪80年代初,少年张枣顶着诗歌的风暴入川,二十诗章惊海内,以《镜中》、《何人斯》等作品一举成名,成为著名的“巴蜀五君子”之一。1986年出国,常年旅居德国,曾获得德国特里尔大学文哲博士,后在图宾根大学任教,归国后曾任教于河南大学文学院、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在国内出版的诗集有《春秋来信》、《张枣的诗》。2010年3月8日因肺癌去世于德国图宾根,年仅47岁。张枣最为人熟知的开场白就是:“我是张枣,我是一个诗人。”
镜中 音乐:林海 朗读:吴彤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张枣(左)和北岛张枣的诗被评价为传统诗歌与现代诗歌的完美结合,从诗歌的抒情源头上继承了“风、骚”传统,并将这一传统完美地展现在当下的语境中。在纪念文章《悲情往事》中,北岛说:“张枣对语言本身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敏感,写了不少极端的试验性之作,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无论如何,他对汉语现代诗歌有着特殊的贡献。他以对西方文学与文化的深入把握,反观并参悟博大精深的东方审美体系。他试图在这两者之间找到新的张力和熔点。”
整首诗完全由“皇帝“一词实现轻重的转化。和张枣同一时代的诗人普遍都有轻的特征,在封闭压抑的政治和文化环境中,大量的诗人都在寻找一种轻,以便越过一个更稠密、更笨重的存在。
这首诗的轻,就是写悔的轻,悔一直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让我们都喘息犹且不及,遑论审美。但是张枣却写出了一种悠长,像梅花一样轻轻落下,清软绵长。卡尔维诺在谈论自己特别珍视的文学品质的时候首先就谈到了轻,足见这种轻在构成文学美学的地位。轻是一种像鸟一样的轻,而不是羽毛那样的轻,轻的前提是轮廓的坚定。首先,把语言变轻,进而通过似乎是无重量的文字肌理来传达意义。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这里就是形式的轻盈了,“株”,到底是说的松木呢还是梯子呢?不确定性,读者在这里判断上的疑惑又给感情蒙上了一层薄雾。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假如改为美丽的事固然危险,这样更符合我们思考的逻辑,却丧失了那份奇异感,如果这样,那前面的那些意象构筑起来的不确定的感情带来的轻却消失了。而危险的事固然美丽却包含着好奇,好奇也是一种不确定的感情。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面颊温暖、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四组动作,画面温柔,也具有十足的动感,这里诗歌的速度也变快了。皇帝使这些动作具有了指向性。不再是单纯的“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咏叹。
诗人柏桦说:这两个字是这首诗的命,而张枣却迟疑是否要划掉“皇帝”。英国诗人拉金说:为了震吓这个世界,诗人有时会故意用看起来很不一样的词,来刺激读者,使之如临冷水浇背。同样的道理,“皇帝”的及时出现让诗营造出来的缠绵的感情有了十足的张力。
试想将“皇帝”改为人称代词“我”,虽然古典的美感还在,但是易被感知为一首满含悔意追忆往日恋人的情诗,读者和诗人都得不到被编织进历史时间、窥探秘密的快感。然而“皇帝”的出现一下子将诗歌情境历史化,而“她”又是一种个人化的非正式称呼。这两个称谓之间本身就隐含着巨大的张力,引发读者无穷幻想。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最后的反复使诗歌形成了一个环形结构,流逝的时间重生了。头尾的呼应让诗意突然爆发。从梅花落了下来到落满南山的时间变化,仿佛像是度过了一生。(诗歌赏析文字来源于知乎网络社区 作者:猪倌)
把最爱的,读给你听。
这个深夜里,我们静静的睡在声音的温度里。
那些文字和那些歌声,我说给你听。 微信公众订阅号:梧桐声色
竟然哭了
吴桐声色 回复 @15005183137: 谢谢,张枣这首写的确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