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古玩市场赚了一把

自从感觉升迁无望后，武新章的神经无形中放松了许多，但凡酒场，每叫必到，余下的时间全部用在收集古玩上。

买进卖出，几经折腾，有时赚的钱竟比工资多出几倍，最近几年，他的胃口越来越大，逢节假日，便穿梭于各大城市的古玩市场，京城的潘家园更像他家的南屋北屋，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原指望他光宗耀祖的父亲，看到他这副德行，曾不止一次的训斥道，“玩物丧志啊！念了十几年的书，最后却成了一个玩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每当看到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焦急神情，武新章都是不紧不慢地安慰道，“官场难混，人人都想做官，谁来当兵？您老人家放心，做古玩生意，定能成名成才，有朝一日，等把生意做大了，我就辞职，不端这个饭碗！”

“你敢！”父亲铁青着脸，转身去外屋灶旁拿扫把，眼看就打在他的身上，母亲赶忙制止。

本想安慰父亲，却惹得父亲生气，这是武新章所不愿看到的，他一改方才的语气，作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连声道：“我改！我改！我要上进！要争取做官！”

官场上的处境，是父亲所不能理解的，嘴上说着“要改”的武新章，依旧我行我素地做着他古玩生意、做着他的发财梦！

武新章是昨天、也就是周五的晚上，坐卧铺车来京的，如此安排，有他的理由，晚上坐车，不耽搁休息，还省去一笔不菲的住宿费，可谓一举两得！嗨！日子穷啊，不精打细算那还叫过日子吗？！

下了车的武新章，匆匆赶往潘家园古玩市场，也就当他顺利，不到三个小时，带来的两件藏品，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以理想的价格出手，仅十年前收藏的一只挂在鸟笼中给鸟喂水的白色小瓷罐，就净赚了两万多！

另一件是一本书，虽称不上古书，算来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是当年外国传教士在中国传教时，教授教民初级英语的工具书。据他父亲讲，当年义和团拆除教堂后，曾祖父在教堂的废墟里捡的。按说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应该用心保存，想到时下国人做旧的手段已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连上世纪花花绿绿的各省粮票、抗战时期的邮票都能做得出来，莫说一本白底黑字普通的教科书了，趁着现在能换成票子，赶紧出手，也做一回识时务的俊杰！

由于是祖上留下来的物件，可以不计成本，成交后的五千元，可谓是纯利润。

教科书出手的刹那，带给武新章或多或少的失落感，他心里默念着：“对不住了，老老爷爷，孙儿不孝，将您当年冒着生命危险藏起来的物件，换成了能花的票子，还望您的在天之灵原谅孙子，逢年过节时，我一定到老人家的坟上多烧些纸钱！”

一旦钱拿到手，武新章不得不在内心给自己此种不孝的举动找一个解脱的理由，以期寻得一丝安慰，“当年曾祖父或许并未意识到有生命危险，更为确切的猜测，他老人家看中的是此书的另一种功能-----用来擦屁股，像这种即柔软又光滑的纸片，在处理便后的最后一道手续上，总比用土块或高粱杆舒服得多。”

如此想着，武新章的心里敞亮了许多，接下来，白瓷罐出手带来的丰厚利润，更是将他的负罪感从内心彻底赶走。

当年得到这只小瓷罐，纯属偶然，想起当年取得小瓷罐的情景，必然连带地想到十年前自己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时的情景，而在武新章的心目中，他早已将自己到林业局报到、而后又神使鬼差地被弄到港南乡林管站，一待就是四年的时光作为伤痛尘封在自己的内心，平时，他不会轻易触及心灵上的这块伤疤，此次来京前，考虑再三，决定将在港南乡四年工作期间所收集到的古玩瓷器，依次出手，随着它们的出手，或许能将那段记忆一同带走吧！

时光倒流，回到十年前武新章到林业局报到时场景！

省林学院毕业的武新章被分配到海港县林业局，当他拿到县人事局的一纸调令时，起初有些失落，毕业后虽不奢望留在省城上班，能够留在地级市生活的幻想还是有过的，没成想，短暂的大学生活结束后，又回到四年前的原点------武新章三年的高中生活就是在海港县一中度过的！

更令他沮丧的是，县林业局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地！

按照调令上规定的日期，武新章准时来到林业局，在人事科办理完相关手续后，张科长领他去见当时的局长----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

“李局长，这位是今年分到我局的大学生，武新章同志！大学期间学的是林学，以植物检疫为主！”

“这位是李局长！”张科长给双方做着介绍！

看着面前这位面容慈祥、略显龙钟的老人，武新章感到亲切的同时，免不了有点紧张，他身体前倾，毕恭毕敬地喊了声“李局长好！”

李局长并没有让武新章坐下的意思，但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欢迎小武到林业局工作，今年我局分来四位大学生，看得出，你对从事林业工作的热情还是蛮高的嘛！我理解，四年大学生活非常紧张，既然报了到，就是我们局的人啦，先不忙上班，再回家休整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间、安排在什么岗位，让张科长另行通知你！回去吧！”

武新章为之一愣！

在其他大学上学的同学，像一些学热门专业的，金融、电力、证券，没迈出大学门就被应聘，有的甚至进了合资企业任职，到如今至少拿到人生中第一个月的薪水！

毕业后在家已经待了俩月，每天生活在父母渴望自己上班挣钱的眼神氛围里，那种煎熬不是所有人能够体会到的！与父母的一次长谈中，彻底弄清楚因自己上学家庭背负近万元的外债后，煎熬的同时，原本非常沉重的双肩又增加了几分分量！

报了到，而不是立刻上班，这是刚刚走出校门的武新章所不能理解的！

“报了到，就是国家的人啦，凡事要听从国家的安排！”早晨出门时父亲再三嘱咐，当时母亲站在一旁，武新章深切地感受到，母亲的脸上写满了渴望！

父亲心中（包括武新章自己）的国家是神圣庄严的，一位林业局的局长虽然不能完全代表国家，但武新章明白，他必须服从面前这位“面带慈祥、略显龙钟的”老人！

“坚决服从组织安排！”话一出口，有点幼稚与高调，武新章忙改口道：“李局长，呐--呐---我先回去了！”

没等武新章与李局长握手言别，张科长拽了拽他的衣角，尔后，闪身走出局长办公室，他只好紧随其后悻悻向门外走去。

这就是武新章迈向工作岗位第一天的第一次经历。

时间已近中午，八月底的天气被秋老虎掌控着，阵阵热浪时不时地吹在他的脸上，但他的心却凉到了极点！

来时，坐在客车上的武新章，还幻想着林业局的领导会安排非常隆重的场面来欢迎他，不奢望正局长出面、起码会有一位副局长领着他到各科室与未来的同事一一介绍、认识，中午会安排一场小范围的欢迎酒会，而他正好借着酒劲向局领导表述自己的决心！

一切竟是如此简单，简单地令武新章有点恍惚，他暗自庆幸将随身带来的被褥行李寄存在车站，如果自己冒失地背着行李而来、在张科长目送下又背着行李走出林业局的大门，试想，那种场面是何等的尴尬？

出门时，父亲一再叮嘱，“第一次与国家的人见面，要以诚相待、喝酒要适度，第一次要给同事留下一个好印象！”

难道年迈的父亲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单位上会以酒相待！？

行走在大街上的武新章并未急着返回，他搭了一辆摩的，有气无力地喊着：“去啤酒厂！”

不要认为武新章在林业局没有喝到酒，他会去啤酒厂喝个够！想喝酒，满大街到处是饭馆、酒店，大可不必朝着酒厂下把，何况，十年前的武新章还没有酒瘾！（现在的武新章也没有酒瘾，除了在班上混日子外，他的瘾在古玩、瓷器、字画上！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