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你的盖头来（配乐）

                                                   掀起你的盖头来

                                                                                  作者：卢燕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眼。你的眼睛明又的亮啊,好像秋波一个样。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你的脸蛋红又年圆啊,好像苹果到秋天…
     最近,我从荧屏上观看了在首都演出的大型歌舞《我们新疆好地方》,又一次欣赏了“西部歌王”王洛宾创作的《掀起你的盖头来》。听着这首叙述维吾尔族古老风情的歌,看着由维吾尔族男女演员欢快风趣的精彩表演,勾起了我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眼前,蒙着蝉翼般的面纱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化作用沉闷的赭色盖头覆脸的姑娘。她就是45年前我曾经见到过的一位维吾尔族少女努尔汗。那时候我在塔里木河北岸的一个小县工作。领导要求我们必须熟悉和尊重当地的民族风俗习惯,因此对维吾尔族妇女蒙盖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据说那是伊斯兰教教规对女人的一种约束,规定女人成年以后,出门都要用一条宽大厚实的赭色盖头把头严严地罩住。如果不蒙头的女人在街上被阿訇(宗教人士)碰见,就会被鞭打。随着时代的前进、社会的发展,这种古老的教规到本世纪初已经逐渐废除,但它却形成一种风俗,仍然约束着许多妇女,不过蒙盖头的大都是中老年妇女,而年轻女人蒙盖头的情况则很难见到。于是蒙盖头的努尔汗便成为这座塞外小城里一些人的谈论话题。
      努尔汗的父亲是县城里一位技术高明的铁匠,只知道闷声闷气地干活,人缘很好,生意也不错。努尔汗的管教全由母亲负责。这位母亲不仅自己成年蒙着厚实的盖头,也给女儿蒙上厚实的盖头。在盖头里面的努尔汗究竟是啥模样?众人的说法也大相径庭。有人说她美似天仙,单看她那高挑的身材、轻盈的步伐,听她那像唱歌一样的谈吐,其美是盖头裹不住的。有人却说她脸上肯定有疤痕,或是大麻子,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现在的姑娘,谁还蒙盖头?
   后来努尔汗嫁给在银行工作的一位维吾尔族小伙子。婚礼热闹隆重,许多人都想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遗憾的是人们只能在敬酒时看到她露在外面的那双手。据说那双手真的细嫩纤巧,像白玉雕琢成的工艺品一样。仅仅是这双玉手的展示,便确立了努尔汗美如天仙的传言。
    就在努尔汗结婚不久,一个全民大炼钢铁的热潮席卷神州。我所在的这个塞外小县也沸腾起来,怀着强烈的历史使命感的人们,激动、兴奋、新奇地被编成军事化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赴天山脚下的一个炼铁基地,要和邻近两个县的炼铁大军一较高低,比赛谁多出铁多创“卫星”。努尔汗和她的丈夫、父母都卷入这股洪流,成为炼铁大军的一员。
       那时候大炼钢铁的场面是非常壮观的。在天山脚下这块平时人迹罕至的地方,依山傍水搭起许多帐篷,盖起许多简易房,垒起许多“土高炉”,十几万人在这里“摆开战场”较起劲来。白天山谷里人声鼎沸,晩上炼铁阵地上灯火通明,人们有组织有分工地采矿、运石、守高炉……·工地广播整天响不停,播送着时时传来的“战绩”。努尔汗和她的母亲都被分到砸矿石场地,和许多中青年妇女一块儿劳动。刚到这个紧张热闹的地方,她们就自动摘去那厚实的盖头,把它当成头巾戴在头上,融进不少与她们同样打扮的娘子军里，似乎也没引起什么惊诧和议论。
      我是在几个月以后炼铁大军撤下山时，才听到别人说起这件事的，碰巧在下山的路上还看见摘掉神秘盖头的努尔汗。当时她和六七个年轻的姑娘坐在一辆大车上，一起唱着一首婉转优美的维吾尔族民歌，各个脸上荡漾着幸福欢乐的笑意。别人指着她告诉我：“那就是努尔汗”。我却看不出她与这群姐妹有多大的区别。
       从此以后努尔汗再没有蒙盖头了。如果现在谁想见见蒙着盖头的努尔汗，不妨看看《掀起你的盖头来》这段歌舞。那位年轻的蒙着盖头的姑娘，真的很像当年的努尔汗，维吾尔族姑娘都有那种青春激荡、活力外溢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