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深圳,一个经济发展极其迅速的现代化城市。然而,我还有一个家,在历史悠久的邯郸,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
在我两岁之前一直住在那里。大抵因为年纪小,记忆就像一块块儿彩缎零零碎碎,缝补在一起才依稀看得清原来的面貌。那里有个小小的院子,院里似是种了棵树,不大记得是什么品种,但不像深圳这里是四季常青。一到冬天便光秃秃的,往下掉叶子,颇像姥爷的头。我还是常常给它浇水。只是后来便不那么勤了,那时年纪小,现在不知道那树是否依旧存活。
我跪坐在火车的铺上,望向窗外飞速向后移动的景象,连绵着已汇成一片模糊。轻轻浅浅的回忆着那些蒙上尘土的过往,一一拭去。
姥姥、姥爷总是最宠我的。早上太阳射进四合院,阳光在树叶中穿梭,朦朦胧胧好像雾一般。在这“雾”中穿梭的我,拿着姥姥给的小水勺,去淋那些飞落在树叶上的飞虫。有时,不仅没淋着虫子,还会把衣服淋湿。地上的蚂蚁像一条线似得排着整齐的队伍从我脚旁经过,折一根小树枝,挡住他们的去路,看着那黑色的小精灵急得转来转去,我便乐了。姥爷总会和我一起看着这有趣的景象,并不时的拿着拐杖在地上敲一敲。拿着水勺往别人的院子里扬水,只是个子太小扬起来水都飞到自家墙上去了,因此,院子里基本上没干过,墙、地面都是湿的。这时就会伴着姥爷吆喝声。记忆中的小院里总是听到我和姥姥、姥爷的欢快的笑声和叫声。或许我这不拘的性子是童年时期姥姥、姥爷带给我的吧。
太阳升起,已是新的一天,列车很快抵达了站台。妈妈一手拎着箱子,另一只手拎着我,归心似箭,大有要飞起来的架势。我的步伐迈得飞快,心里却慢悠悠想到以后我回家是否也会如此?又暗暗觉得好笑,既然每年都要回去,妈妈却还是如此激动。像是晚一点就会有什么消失不见。
站在一座已经生了锈的铁门外,心神恍惚,迟迟不肯去敲响,怕是打破宁静。妈妈催我,却终是无法下手。这大概就是与家乡阔别已久的游子所谓的近乡情更怯。我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其中深深的无奈,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妈妈一把把我抓到一边,有节奏的清脆响声立即在邻里传开,一个面容苍老,眉宇间隐隐显出疲惫之色的妇人开了门。满头银丝反射太阳的光在视线里跳荡,我不禁心中酸涩。那是曾经拿着蒲扇哄我入睡的人,那是一步步跟在我身后教我走路的人,是那个会做出美味猪肉粉条的了不起的厨师。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啊!如此苍老,不复从前。只是,眼神中温软柔和未变,周身的和蔼气质未变,那种平静安宁的感觉未变。
待看清来人,她的眼神中的惊喜突然绽开,语调中有些许微不可察的颤音。“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我匆匆的问了好,不敢再直视那急切的眼神,仿佛会把我灼伤,烧的我痛彻心扉。我走向端然坐在轮椅上的姥爷,他如今已不会用拐杖来钩住我的身子,好争抢到老旧的电视机的遥控器,比起以往,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不再跟一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孩童暗暗较劲。然而现在两人却是一个无力,一个已经无心于此。他已不认得我,也不认得他往日里最疼爱的长女了。望着和姥姥拥抱在一起的妈妈,眼里似有没有流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时记忆中的树已经不在了,家里也少了些欢声笑语。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家早已变了样,已经回不去了。
年年花开花相似,故人却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但这里依旧是我的家。如今,我回来了,陪在我的家人身旁,在我的意识里,这已经比一切都好。
大爱!
期待了很久 一遍遍听 仍然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