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林热军《爆米糖》2021.1.8

原创:林热军《爆米糖》20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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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米糖

                                                    作者:林热军 

 

  童年的冬天冷,冰天雪地的。屋檐上滴水成冰,挂下长长的冰柱,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有水的地方都结了冰,小河上,孩子们小心翼翼地踩着冰走,竟能走到对岸。有时下雪,雪有一尺多厚,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玲珑剔透,皓然一色,仿佛一个童话世界。能穿的衣服都穿上去,依然觉得冷。争着去烧火,火可以烤暖身子,也可烤干湿了的袜子、鞋子。

 

  幸亏还有爆米糖,但爆米糖只有年底才有吃。“嘭”的一声,是迎接新春的第一声大炮仗的响。人们循声拿着大米汇聚到村部门口的古樟树下,爆米师傅每年都准时到的。小弟兴冲冲地跑进门来:“妈,妈,打爆米去。”妈妈说:“好。”说罢,从米缸里舀10来斤米倒到一只小布袋里,用一根绳系出环来,叫我们用小扁担抬着,她自个儿拿着几只大的塑料袋跟在后面。路上,村民扶老携幼,肩扛手提,像是去赶集,一片欢乐的气氛。到时,树下已围了好多的人,更多的是孩子们。

 

  师傅是一个消瘦而又干练的老头,头发花白,穿着打有补丁的衣服。他把些许米倒进爆米机圆圆的肚子里,加几粒糖精,盖上口,放在柴火上,左手转动着容器,右手拉着边上的风箱,把火吹得虎虎生响。加热到三五分钟,把机口对准一只大麻袋,师傅用脚踩着开关说:“要放炮了,你们把耳朵捂上。"大家笑嘻嘻地把耳朵捂上。只见他用力一踩,“嘭”的一声巨响,圆滚滚胖乎乎白花花的爆米全进了袋里。空中弥漫着爆米的香甜的味儿。

 

  那家的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起爆米直往嘴里扪。爆米,膨胀得大,不禁吃,吃半天也吃不饱。

 

  晚上,伯母、四婶、我家三家合起来切爆米糖。爷爷是主厨,在一口大锅上熬糖饮:番薯煮熟,煮烂,过滤,将水分煮到一定程度,变成浓稠有粘性即成。伯母烧火,妈、四婶给爷爷打下手。爸在另一口锅上倒上爆米,爷爷用铜勺把糖饮慢慢淋在爆米上,爸两只手各拿着一把竹饭抄,快速翻转着,力求拌均匀。另一边,伯伯已把一张大面板安放好,板上有一个四方形的大的木模具。四叔力气大,把整口锅抬起来倒在模具里。伯伯先用筷子把米糖摊匀,再用圆形的木锤压平。这个速度要快,糖凉了,就压不好。压平后,等糖凉了,把模具拆掉,先用刀沿着木尺子切出长形的糖板,再切出小长方体成品来。我与弟弟妹妹们一会儿在锅灶前烤火,一会儿跑去看爷爷他们干活,眼巴巴地等着糖切出来。四叔把刚切出来的爆米糖分给我们,我们吃着那还温着的爆米糖,糯软又香甜,别提有多美。

 

  妈妈给我与小弟一人分了一小坛的爆米糖,叫我们省着吃,吃到过年。我们吃着吃着,就到对方的坛子里偷。小弟偷得凶,我一下子就发现了,告诉妈妈,妈妈就训他。我一次偷一小块,他竟没有发现。“老实人有三次贼好做。”这是本地土话,意思是说,一个人忠厚老实,他做几次贼,别人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弟弟先吃完啦,我把糖坛抱在胸前不给他吃。他开始是恳求,后来是乞求,我都不给。他晃着大脑袋哇哇大哭,眼泪巴达巴达地掉在地上。妈妈听到了,说:“你做哥哥的,就不能让着他?”我很委屈地说:“谁叫他贪嘴,吃得这么快。”小弟哭得更凶啦,嚎啕大哭。小弟讨东西吃,不会委婉,总是直抒胸臆,还很执着。妈妈也笑了:“乖乖,不要哭了,妈补点给你。”小弟马上破涕为笑,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爆米糖是那时乡村少有的快乐与芬芳,是那寒冷的冬季难得的温暖

 

  童年的冷与暖,离现在越远,反而越清晰,都幻化成一幅画,一曲歌,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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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七海之风_8x

    茉岚回首这个节目又重新开始播了?

    主播茉岚 回复 @七海之风_8x: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