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自我的执念与身份焦虑
一体两面的患癌家庭镜像。
人活于世,不是被欲望牵扯,如走兽般行事,不断蝇营狗苟的求存,求名,求权,求利。
就是被执念控制,为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在乎的规则与理想,抛掷一切,不惜将灵魂抵押给恶魔。
所以烧香拜佛者众,离苦得乐者寡。
切断外在这些诱惑和联系,人就变成了绝对的人,或许可以证得般若波罗蜜,而此间得道者,古来有几人?
富者,今日的我要杀死昨日的我,为何?
使人念起《彗星来的那一夜》,女主最終选择了在获得最好的那个平行时空里,杀死了平行时空中的自己,并取而代之。通过杀死自己来获得自身的合法身份。
身份是什么,是亲情,友情,爱情里所扮演的人物角色,是个人外在拥有所有物质的合法授权,是社会阶层,是管理头衔,是分工责任。无人可以独立于世间而存在。必得有了以上种种,形成种种羁绊与酸甜苦辣,方才磕磕绊绊的走下去。
所以不论是本片中,集团董事长王世聪(李燕)的选择,或者是《彗星来的那一夜》女主艾米丽的选择,还是《盗墓笔记》中,小三爷的朋友老痒发现了被复制的自己之后的选择,他们如此的如出一辙,恰恰是因为这才是人性本身对自我的执念和身份焦虑。
其实,不论是家财、身份地位、名望,亦或感情。都是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如果把人剥离了以上的外物,变回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个体,也就切断了与这个灯红酒绿的凡尘的联系。凡尘几无羁绊,生与死就变得同一而无意义。佛家是因有着更高的超脱六道轮回的理念,方才去悟空。
尘世苦,苦就苦在难以与外物切割,难以心无挂碍,心外无物,只得精疲力竭的为了外物去挣扎,不惜杀死自己,毁灭灵魂。
如果说,灵魂与肉体可以完美切割,影片似乎讨论了一个关于忒修斯之船的问题。逐片逐片的去复制原有灵魂,当新的灵魂凝聚,“他”还是原来的“他”吗?还是新的“旧灵魂”因为脱离本体,已经有了“自性”?
李燕记得王世聪的情感,却将其认为是前世的孽缘与错误。为情感的执念放弃为人原则和伦理纲常的万宇凡在亲耳听到这一事实时崩溃了,想要玉石俱焚来结束所有自身造就的罪孽。
或许,每一个灵魂当其感知到自身独立性的时候,自我就产生了。即便是对于旧灵魂的复制,当其与旧有意识切割后,也会产生新的自我。并将旧有情感与历史,以新的认知来合理化。
自我的产生,或许恰恰是个体能够存活的前提条件,所以“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对紧缺的生存资源争夺中,往往劣币驱逐良币。个体需要自存,才能惠人。需要先掌握权力,才能影响世界。然而,稍不留神,很容易就迷失了初心,在丛林社会中,只记得去争夺资源,却忘了得到后的最终目的。
(二)生存的尊严与何时该放手
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中,不断强调健康之于幸福的重要意义。通俗来讲,就是我们常说的,健康是1,其他各项不过是后面的0。1存在,0才有意义。
他说,不要为了任何其他的原因,消耗健康,那是得不偿失的。最近(润肺)姑娘和外卖小哥的不幸遭遇,在警醒人们对于健康和职场劳动保护的关注之余,也会令人感叹身为庶民,如何抗衡强大的外在力量,从而为生存求得一份长期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来?
在不幸降临之前,极力避免失去健康,不论是个体的抉择权衡,取舍基准,还是对于外在应有权益的争取,都值得深思和践行。
然而,若不幸的失去了健康又如何呢?
尽管影片使用极为克制的镜头语言,去表现癌症晚期病人所遭遇的种种境况。却还是能够看到疾病带给人的不仅是快乐的剥夺,苦痛的碾压,还有尊严的丧失。
越来越先进的医疗手段,使得人类寿命在不断地延长。家人也好,爱人也好,往往不惜倾家荡产,也希望尽力给病人医治,以免将来悔恨。
我却总在反思,过度医疗真的好吗?耗尽家庭未来,将数人数年的财富积累(甚至背负巨债,耗尽未来)付诸于临终病人,带给病人的究竟是幸福,还是自我愧疚与痛苦。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盲目的追求时间的长短意义何在?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放手,让病人可以减少痛苦(止痛剂、临终关怀)体面的去面对死亡?
当我们已经无法自主的去感受生命的荣光时,是否能够选择体面的离去,而无谓耗费过多的资源,感受更多的苦痛,再面对相同的结局?
(三)更阔光谱接纳不意味着消灭不同
LGBT话题,这几年在全球范围内,不断地被讨论。一方面能够看到喜人的社会认同,一方面却又担忧当它成为一种zhengzhi正确的时候,就会异化为一种有利可图的符号,从而走向扭曲。
一方面,当社会更具宽容度的时候,即便王世聪内心的天平里,权力与金钱的重量依然远高于情感。他也未必会选择亲手炮制一系列婚姻、育儿、爱情的悲剧。
接纳他人的不同,恰恰是放过自己。接纳少数群体的个性需求,就会极大减少虚假的形式悲剧。
但接纳意味着消灭不同,将所有能够体现出差别的特点转化为无差别吗?佩洛西提出的,用parents代替motherandfather等,从而消弭男性与女性的两性偏见。为了避免两性偏见,避免种族偏见,避免少数性群体偏见,他们选择用消灭不同来实现。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君子和而不同”,其重点不在“和”而在“不同”,保留不同却依然能够“和”,这才是人类进步的方向,是个体获得更阔的光谱接纳,从内心认同“参差多态乃幸福本源”。而非表面消灭了所有歧视的可能,却造就更大的两极分化。从而形成群体撕裂。
当一种需要逐步被了解被接纳的进步认知,变为了某一种zhengzhi正确的表演。其所酝酿的悲剧怕是比影片中的母子尚要悲惨。
强制化的趋同,恰恰是保留了歧视,造就了对立。
(四)张震减重25斤来适应角色,我们为什么心疼?
就如同这篇很散的影视随笔一样,导演想表达的太多,却也受困于这种取舍的失衡。使得张震的角色在每一个点虽然都有令人称道的演绎,却总因四下横出的枝叶,打散了应有的共鸣。
就像一篇文章被创作者书写结束后,往往不能够决定读者看到的是怎么样的哈姆雷特。对于群体创作的电影来说,演员能够控制到的部分,相较于写作者更是少得可怜。
人们都说,一个人的命运,要看在人生的几个关键时刻,当事人的发挥。可惜的是,对于当事人来说,并不知道哪几个时刻是他的命运关键时刻。于是只能凭直觉对几乎全部好的机会全力以赴。所以“命运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
只不过,当我们付出过后,再看它是否值得这样的全力以赴,往往都只能是事后诸葛亮的分析与评判。心疼张震,恰恰是看到了全力挥拳向虚空的自己。
但那个认真挥拳的自己,难道不值得掌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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