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窗外雨声从击鼓声转为泪滴声,仿佛看到少年一把扯过路边芭蕉叶,遮过头顶的细雨,跑过小路、跳过水坑、听着雨滴打在芭蕉叶的“啪啪”声,向着家的方向奔跑。
在爸爸看来,只要脸和头发没淋湿,就不算淋雨,芭蕉叶正好可以保证脖子以上淋不到。
有时候小孩跟在爸爸的身后,一人举着一片芭蕉叶;有时候几个人举着一片芭蕉叶,每人伸出一只手固定芭蕉叶的方向。
雨声骤停,回忆也停在了那一格。
我们的童年记忆,经过岁月的筛子,柔软的和那芭蕉叶一起飘落,埋在泥土里。
芭蕉不只是童年回忆,也是中国文人和画家的哀愁寄托,出现在诗句里、瓷器上。
“蕉者,草类也。叶青色最长,首尾稍尖,菊不落花,蕉不落叶。一叶生,一叶蕉,故谓之芭蕉。”
芭蕉是很有意思的植物,芭蕉必须等一叶新生,老的叶子才会落下。
而且它树干的假茎是叶鞘相互重叠而成,并无树干的年轮,所以佛经常以芭蕉的空
心“无牢无实,无有坚固”来形容世间的虚妄不实。
世间虽说虚妄,但活着的每一刻却非常真实。
由于芭蕉叶很大,可以靠窗听雨,于是我们常常可以看见诗人夜不能寐时,把愁思都怪罪给“雨打芭蕉”。
清代文人蒋坦,有一天听见院子里雨打芭蕉,心绪凄迷说:“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妻子秋芙戏言:“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影响着我们心境的是情绪,又怎么是芭蕉的错呢?
世事无常,世界嘈杂,也许芭蕉不动,是心动,芭蕉未潇潇,是心潇潇。
可能虚妄的,不是世界,而是自己的内心。
时光消逝,人类可以对抗很多事情,唯有在时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岁月催人老,我已不再是懵懂少年,盛世难逢、烦恼三千,该何去何从?
我们总待在一段时光里怀念另一段时光,然后感叹岁月无情。
时光荏苒,青春不再,绿了芭蕉,伤了回忆。
望向窗外,芭蕉像雨棚又像屏风,我们以它寄哀愁,人生的风雨,也被它挡了去。
正因如此,人生中多愁善感的时刻,才有了栖身之地。
这些讲的是我的感受,也该来听一听李渔的妙言妙语。
下面我为大家分享《闲情偶寄》种植篇观叶草木系列第二——芭蕉
房子周围只要有些空地,就应该种芭蕉。芭蕉能让人有情趣而且不落俗套,跟竹子的功效一样。王子猷偏爱竹子,未免漏掉了芭蕉。芭蕉比竹子更容易成活,成活率大约是竹子的十倍,一两个月就可以长出树荫。坐在笆蕉树下面的人,男女都可以画入图画,而且能使亭台楼阁都染上绿色。“绿天”的称号,真不是随便叫的。
竹子上可以刻诗,芭蕉叶上可以写字,都是文人身边的纸张。可是竹子上只可以刻一次字,不能削掉再刻,然而芭蕉叶上就可以随时写随时换,可以一天反复写几种题目。有时还不用自己去洗,老天会用雨来代劳,这叫作天授笺,不该只给怀素一个人用。
我有一首关于芭蕉的绝句:“万花题遍示无私,费尽春来笔墨资。独喜芭蕉容我俭,自舒晴叶待题诗。”这是芭蕉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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