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本想发条朋友圈,想了想还是算了
社会就像一个舞台,我们都是台上的演员,戴着假面具,用演技呈现自己理想的形象。
在综艺《我是唱作人》中,几位唱作人讨论自己对网络的使用,张艺兴说自己不发朋友圈,也很少看朋友圈。
陈粒直接爆料,需要发短信才可以联系到华晨宇。
作为公众人物,明星们很可能因为不愿“被过度解读、过度关注”,而选择在微信这个熟人社交圈里谨慎发言。
然而,更多的普通人尽管没有像明星一样的压力,但是也在用三天可见、分组屏蔽等方式管理自己的朋友圈动态,甚至不发朋友圈。
很多人每隔五分钟就要点开朋友圈,而另一些人,正在悄悄逃离这个圈子。
不发朋友圈的人,神秘而美丽
根据企鹅智库发布的《“微信”影响力报告》,在用户对朋友圈的使用方面,只有23.8%的用户有“分享”行为,而“点赞”“评论”的用户分别有57.6%、38.5%。
“不发朋友圈”,逐渐成为人们讨论的话题,也成了这个人群的特定标签。
这个神秘的人群没有声音没有图像,却以四两拨千斤之力,成为太多人的关注对象。
很多人发出了好奇的声音:不发朋友圈的人都在做什么,是什么心态?
许多鸡汤文也从这里找到了新的素材,经过这一话题的包装,鸡汤和哲理似乎也有了更多的时代感、更强的说服力:
“不发朋友圈的人都在看什么”“恭喜那些不发朋友圈的人”“一年不发朋友圈的人,过得怎么样了”……
这些文章似乎都在告诉我们,那些不发朋友圈的人,才是看懂了人生的真谛、获得了真正的幸福。
他们生活的重心不是精修图片、接受点赞,而是现实中高质量的社交与独处、努力与收获。
因为真正拥有,所以无需炫耀;因为有知音相伴,所以无需说给所有人;因为足够自知,所以无需他人评价。
于是,一天三条朋友圈的人不禁陷入了惭愧与沉思。
但仔细想想,不发朋友圈的人,真的都是如此通达透彻、抽身于俗世吗?难道天天发朋友圈的人,都有待被拯救吗?
不发朋友圈的人,理由都是大同小异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朋友圈动态消失了,不代表社交、分享的需要也随之消失。
但我们的朋友圈里,与社交相关的内容日渐寥寥。更多的是微商营业、商务宣传以及火遍全网的热点。
这些现实,不禁让人怀念曾经情感汹涌的几百字小作文、不加修饰的照片和坦荡直接的感受。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我们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在此社交的欲望?
(1)疲惫感:“每发一条都需要重新分组”
你的微信好友有多少人?《2017年微信用户与生态研究报告》显示,有45%的微信用户好友数超过200人,13.5%的用户好友数在500人以上。
2020年,微信好友上限已经突破了5000,不过根据测验,超过5000之后的新好友只有聊天的权限。
群聊上的小红点永远点不完,朋友圈不知不觉刷了好久……微信太普及了,加好友变得很方便。
工作、支付等活动也推动着我们的微信好友人数不断增加。
朋友圈里大量动态与我们无关,也很难让我们产生情绪的波动,只是用无数碎片的信息增加了我们停留的时间。
我们知道了很多消息,但这种信息过载并没有给我们多少滋养,还让我们疲惫不堪。
看别人的生活很累,分享自己的生活也很累。
社会学家戈夫曼将社会比作一个舞台,我们都是台上的演员,戴着假面具,用演技呈现自己理想的形象。
爸妈面前只有好消息,和甲方对话永远面带微笑,沙雕的一面只有死党知道,喜怒不形于色,做最好的印象管理。
一位微博用户总结得精妙:
尤其是不想被某些人看见,也不想让新加的朋友知道我以前是多么沙雕/多愁善感/文艺小清新的一个人。
对于新认识的朋友,我们急切想摆脱从前的标签,从头塑造一个全新的形象。
在不同的人面前给自己打好标签已经不容易了,而在微信,我们还需要给别人打标签。
无论亲疏远近,微信好友的地位几乎都是同等的,分组屏蔽是最基本的操作。
但这种机械的设置,很难适应我们和他人灵活多变的对话情境。
前几次可见的分组,可能并不适合今天的深夜吐槽。
每次发朋友圈都要思考要对谁可见,每隔几个月可能还要调整分组名单,几百人的列表看下来真的不轻松,不如去微博小号一吐为快。
不发朋友圈的人,可能并不是看透了人生,只是在一个动态刷不到尽头,或者重新设置分组的时刻,被深深的疲惫击中了。
当他退出时,他爱上了这轻松的感觉。
(2)焦虑感:“几百好友,感觉我在最底层”
我们对于他人生活的了解,多数来自朋友圈。而朋友圈的世界,总有好事发生:
有人进入梦想的学府,有人拿了心仪的offer,有人找到了最爱的伴侣。
回家、出游、生日……桩桩件件,大多是值得记录的美好节点。
只有自己的生活,七成是不值一提的平平淡淡,两成是应付不过来的麻烦和惊吓,还有一成,是消化朋友圈里“别人的幸福”带给自己的冲击和焦虑。
《2017中国社交媒体影响报告》显示,微信用户中“受不了别人在朋友圈比我过得好”的“80后”“90后”用户分别达到了11%和12%。
由于缺乏自我评估的客观标准,我们会通过和其他人进行比较来认识自己,从而获得自己的定位和评价。
这就是社会心理学家费思汀格提出的“社会比较”。
社会比较分为平行比较、上行比较和下行比较,上行社会比较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即个体与比自己优秀的人进行对比。
能在一个朋友圈里,大家的人生或多或少有点相似,相似的求学经历、行业、工作等等,似乎都在暗示我们,“别人能做到的,我也不能差太远”。
于是这个圈子里的我们开始你追我赶。
不光内容,连点赞也逃不过被比较的命运。
当我们写好文案、分好组,终于发出了本月值得纪念的时刻,几个小时过去,点赞的居然只有面都没见过的微商阿姨,心理建设终于崩塌:果然,自己的生活不值得别点赞,自己不如别人受欢迎。
但别忘了上文说过,好友大量增加,社交过载之下,大家都很疲惫,从前会细细阅读,如今只会一眼扫过,点赞必然会随之减少。
观者无意,分享的人也大可不必多虑。
生活已经很难了,如果别人的世界真的精彩到让我们怀疑人生,不如提醒自己,这些也是为了印象管理修饰过的假象。
成年人的崩溃谁都躲不过,深夜的苦水、放肆的吐槽只是不在朋友圈而已。
(3)孤独感:“好像人们只是自说自话”
朋友圈看似承担了社交的功能,但微信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社交软件了。
更多的时候,我们用它来回复工作消息、查资料、付钱……换句话说,是其他场景入侵了我们的社交空间。
我们不得不添加自己的领导同事、物业人员、商场销售……曾经的私人领地,不得不对更多外人开放,整个圈子的情感浓度变淡了。
从前,QQ好友都是同学,空间里发一个表情、一句暗号,大家都懂。
因为大家在一个圈子里,生活经历很相似,我们清楚话题的来龙去脉,熟悉彼此的语言表达习惯,不用多说就能共情。
但这种热络的感情,在微信里越来越罕见了。
因为没有共享的文化背景,很多微信好友只能从信息表面去理解我们的动态,他们更多基于他们的人生际遇去理解,很难与我们共情。
没有共同的语境,对话的文本也很难持续、完整。能尬聊几句已经不易,人们才不得不学习“糊弄大法”,让对话看上去更体面。
我们都在努力发出声音,但大家的声音都鲜有人真正听懂。我们都在“不求回应”般地自说自话。
在林南的理论中,人们的各种社会行动是为了获取资源、获得回报。
社会行动有两种:工具性行动和情感性行动。
前者是实现某一特定目的的手段,往往是为了获得新的资源,如财富、政治地位、社会声望等,后者是寻求情感与支持的行动,往往是为了维护现有的资源,行动的回报往往表现为身体、心理健康、生活满意等。
显然,拥有不同资源或更好资源的人,由于能为我们提供新的资源,更容易激发我们的工具性行为。
而那些地位、利益诉求与我们相似的人,如我们的同学、朋友,更能明白我们的生活,更容易激发我们的情感性行为。
从“熟人的圈子”到“相对开放的广场”,朋友圈的这一转变与我们的孤独密切相关。
过去以亲朋好友为主的强关系人群,更容易激发我们表达情感,获得安慰、鼓励等情感体验,促进我们的心理健康、生活满意。
而如今,朋友圈多了那些和我们地位、领域不同的人,更容易让我们产生为自己“营业”的想法,把这里当成个人“官宣”的平台,打造个人形象,争取更好的资源。
此时,在一个以弱关系为主的圈子里寻找情感的温度,必然会面临归属感的缺失,感到孤独。
适度逃离社交平台,不可耻且有用
国内的用户想要消失在朋友圈,国外的用户也想消失在Facebook、Twitter和Instagram。
调查公司Origin针对国外的一份报告显示,在千禧一代中,34%永久删除了他们的社交账号,64%想要短暂退出社交媒体。
社交媒体为我们构建的世界是虚拟的,但带给我们的包括焦虑感在内的负面影响是实实在在的。
我们有时在这里感觉到的焦虑大于满足,比较多于共情,孤独感多于归属感,而技术还在想方设法吸引我们对此上瘾。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朋友圈,在只属于自己的角落,自由自在地嬉笑怒骂。
同时,远离别人精心修饰过的生活,不用担心“错过了哪些新鲜事”,更多地观察自己的生活,逐渐学会经营它,如此,焦虑感的减少是必然的。
不仅是朋友圈,任何社交产品设计的初衷都是为了带给用户一个新的、不同于现实的虚拟世界,那份虚拟世界的新鲜感、自由感,是人们在现实中找不到的。
但当人人都使用时,虚拟和现实中的社交差别越来越小,平台也不再是人们的“精神角落”,人们自然会逃离,去寻找新的自我满足的方式。
对于社交平台,与其陷入无意义的上瘾和焦虑,不如适时选择实施抽身出来,用更多的时间观察自己的生活,花更多的心思维系一段关系。
正如心理学家罗洛·梅所言:“人类的任务与可能性是,脱离他作为群体当中一个无思想、不自由的部分这样的原初状态……人们的目标在于自由、诚实、富于责任心地生活于每一个时刻当中。”
如果能够增加开心、满足的时刻,逃离朋友圈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暖心
突然听到我兴哥
哈哈,别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