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视频】才子岂能无佳人

�“多情”的拉斐尔

在上一章节中我们聊到了拉斐尔的过世并葬于万神殿。我们花了很多章节来聊拉斐尔璀璨的艺术成就，但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取向正常、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教皇宠儿，怎么可能没有点儿绯闻或者轶事呢？这不符合常理，更显得拉斐尔“不接地气”。

据乔治奥·瓦萨里记载，在拉斐尔临终前的遗嘱中，首先想到的是他的情人：“他遵从一个虔诚基督徒的做法，将他的情人体面地送走，给她一笔钱，保证她能过上体面的生活。”那么他的情人究竟是谁呢？

“拉斐尔天生是个情种，他热爱追逐女性，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乐意为她们效劳。”这是瓦萨里给拉斐尔的“定位”。才子配佳人，往往能成就佳话。

在拉斐尔短暂的37年人生中，所绘制的长相甜美、端庄优雅的女性形象数不胜数。但由于文艺复兴时期社会条件的特殊性，除了委约创作的宗教、神话题材作品，以及教皇贵族的私人肖像，艺术家并没有创作的自由，因此也很难在其作品中表露出私人情愫。抛开我们分4个章节所重点欣赏的数量可观的圣母主题作品，其它女性肖像画的比重并不大。而在所有女性肖像中，有两幅作品显然带有私心。

�拉斐尔的情人

▲2020罗马拉斐尔回顾展中的第七展区“拉斐尔的情人”

作为拉斐尔逝世500周年最重量级的纪念活动，罗马奎林娜宫所举办的《拉斐尔，1520-1483》特展中的第七展区颇为特别，名为“拉斐尔的情人”。

▲拉斐尔·桑齐奥《披纱巾的少女》

1514-15

意大利佛罗伦萨皮蒂宫

▲拉斐尔·桑齐奥《年轻女子肖像》（又名《福尔纳丽娜》

1518-19

意大利罗马巴贝利尼宫

里面有两幅重要藏品，分别是出借自佛罗伦萨皮蒂宫的《披纱巾的少女》，另一幅则是罗马巴贝利尼宫中罗马国家古代艺术画廊所藏的《年轻女子肖像》（又名《福尔纳丽娜》）。两幅肖像均被视为这位文艺复兴才子最浪漫的画作。

两幅作品分别创作于拉斐尔生活于罗马的不同时期。 《披纱巾的少女》完成于1512至1515年间，正是其端庄典雅的圣母形象定型的时间段。而《年轻女子肖像》（又名《福尔纳丽娜》）则是拉斐尔去世前的遗作之一，也是如今收藏机构巴贝里尼宫的前拥有者巴贝利尼家族最早购买的作品之一。

之所以在皮蒂宫的章节中并未提及《披纱巾的少女》，源于上述两幅作品被认为描绘的是同一个人。虽然这两幅肖像画并没有明确的标题，但西方学术界已经基本将画中女子确定为玛格丽塔·卢蒂，拉斐尔最钟爱的情人。

�肖像画的巅峰：《披纱巾的少女》

乔治奥·瓦萨里曾在佛罗伦萨商人马特奥·波蒂家中欣赏到了《披纱巾的少女》，并认为她是拉斐尔挚爱一生的女子玛格丽塔·卢蒂，但精致的礼服和珠宝似乎更表露出委托他创作的是一个年轻贵妇人的画像。画作的3/4肖像构图显然借鉴了达·芬奇的肖像作品。

事实上，除了纯色背景和手部姿势的区别， 《披纱巾的少女》在布局上与《蒙娜丽莎》颇为相似。画家将模特的其中一个肩膀被纱巾遮挡在后，并用明暗对比来凸显空间纵深。

深棕色的背景突出了年轻女子粉红色的皮肤色调和她的浅色丝绸衣服的亮度。将右手放在胸口的姿势或许是一种奉献和爱的表达，但另一只手臂在前景中伸展，则试图让观者聚焦华丽的衣袖材料和光线在褶皱中精致的相互作用。

当我们仔细端详这幅肖像，你会发现女子的华丽的袍服是这幅画的核心。画家对布料材质的逼真刻画则更展露出他非凡的绘画技巧。

女子脸部的阴影使得其面部更加立体，一双深邃的黑眼睛则仿佛若有所思。装饰她头发垂下的珍珠也别有深意（珍珠一词的拉丁语译名正是玛格丽塔），此细节或许暗指画家情妇玛格丽塔·卢蒂的身份。

而她前额飘散的一缕卷发则是点睛之笔。拉斐尔的挚友巴尔达萨雷·卡斯提廖内曾在《廷臣论》中特别赞扬这一细节为“刻意的粗心”或“云淡风轻”的例证。综上所述，《披纱巾的少女》毫无疑问代表着这位文艺复兴绘画巨匠肖像画的巅峰。

�蕴涵私人情感的《年轻女子肖像》

如果说《披纱巾的少女》看起来比较官方正式，那么拉斐尔在其生命的最后时光所完成的《年轻女子肖像》便相对私密大胆了。拉斐尔的灵感缪斯女神和情妇玛格丽塔•卢蒂，其真实身份是一名面包师的女儿，因此画作又被称为“福尔纳丽娜”(意大利语的Forno是面包店)。

无论画中的女主人公究竟是不是拉斐尔的情妇，在这张不完美的、五官分明的面孔背后，隐藏着对维纳斯的描绘。她的双手，一只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放在胸部，遵循了经典的 “含羞维纳斯”谦逊的姿态。

但却将观众的目光引向了他实际上想要隐藏的东西。女子胳膊上的镯子刻有“拉斐尔·乌尔比纳斯”的字样，这是画家本人的签名，也是爱情的信物和誓言。根据当代X射线扫描显示，背景中原本是一个达·芬奇风格的自然景观，被象征女神维纳斯神圣的桃金娘灌木所取代。最值得一提的是，画像左手第三根手指上原本绘有一枚红宝石戒指，之后被覆盖掉了。这一发现引发了人们对拉斐尔是否秘密结婚的猜测。

《年轻女子肖像》这幅画没有任何委约记录，在创作完成后被拉斐尔藏于画室，直至去世都未曾公之于众。这幅蕴含私人情感的作品展现给世人拉斐尔“世俗”的一面。他的挚友巴尔达萨雷·卡斯蒂廖内便声称自己在作品中“对享受爱欲的渴望感到不适”。尤其是画中薄纱并未对女子身体做任何遮挡，呈现出被世人奉若神明的拉斐尔“凡人”的另一面。

�让天才多了一丝烟火气的“热恋”

拉斐尔究竟有多爱这位玛格丽塔·卢蒂小姐呢？乔治奥·瓦萨里记载了一段轶事颇为有趣。

当拉斐尔受富有的银行家阿古斯蒂诺·奇吉委托装饰他的法内西纳别墅时，后者发现拉斐尔被他的情人迷的整个人心不在焉，连工作都无法按时完成。因此在创作过程中，奇吉不得不安排这对恋人秘密会面，来保证他的工期和质量。拉斐尔为别墅的装饰选择了爱情和婚姻的主题，这也引发了人们对两人可能秘密结婚的猜测。

▲拉斐尔·桑齐奥《西斯廷圣母》

1512

德国德累斯顿茨温格古代大师画廊

▲拉斐尔·桑齐奥《椅中圣母》

1513-14

意大利佛罗伦萨皮蒂宫

▲拉斐尔·桑齐奥《佛里诺圣母》

1511

梵蒂冈博物馆

▲拉斐尔·桑齐奥《基督显圣容》

1516-20

梵蒂冈博物馆

▲拉斐尔·桑齐奥《圣塞茜莉亚的陶醉》

1516-17

意大利博洛尼亚国家美术馆

▲拉斐尔·桑齐奥《伽拉忒亚的凯旋》

1514

意大利罗马法尔内塞宫

除了上述两幅被西方艺术史学者公认的玛格丽塔·卢蒂肖像，拉斐尔还被认为在其它一些作品中以她为模特进行创作。如他最著名的三幅圣母子作品《西斯廷圣母》《椅中圣母》和《佛里诺圣母》中的圣母形象，绝笔《基督显圣容》中跪在前景的女子、《圣塞茜莉亚的陶醉》画面正中的贞女圣塞茜莉亚， 以及《伽拉忒亚的凯旋》中的伽拉忒亚，均有以玛格丽塔·卢蒂为模特的猜测。

此外，在拉斐尔最后的罗马时光中，他还是最早采用女性模特的意大利艺术家之一，以至于在他存世的上百幅手稿中“出镜”的女性形象，画中模特均可能是他的情人。二人的爱情是如此广为人知，无论是肖像画，还是圣母像中的女人，也确实端庄优雅，美丽动人。

以至于拉斐尔死于纵欲过度的传闻几百年来一直不绝于耳。或许，人们只是更为倾向于相信这段可以被称为“野史”的恋情，因为它让500年来始终被世人顶礼膜拜、奉若神明的天之骄子拉斐尔多了一丝烟火气。让人们相信，这位西方艺术史中不世出的天才也逃不出人间的七情六欲。

�拉斐尔不婚的原因猜想

然而事实上，拉斐尔拥有名正言顺未婚妻。还记得我在介绍佛罗伦萨皮蒂宫藏品时提到的《多维奇主教肖像》吗？画中的贝纳尔多·多维奇不仅是红衣主教，还是拉斐尔的挚友。二人从年轻时便交情深厚，他还于1514年将其侄女玛丽亚·比比埃娜许给了拉斐尔。

然而，拉斐尔在订婚后三番五次拖延婚事。关于他一再拖延结婚的原因，乔治奥·瓦萨里在《艺苑名人传》中有过推测“拉斐尔这么做 ，恐怕并不是有什么不良动机，而实在是因为他为教廷服务多年，还有大笔酬金未支付自己。”

据称，他曾得到暗示，当他将“拉斐尔房间”壁画绘制完成后，利奥十世教皇自会以红衣主教的职位相赠，以不负他多年来的心血和努力。要知道，教皇曾向很多人应允过，但他们都比不过拉斐尔。

因此，在瓦萨里看来，未来事业上的考量或许是拉斐尔迟迟不选择结婚的原因之一，但心中另有所属也应是不争的事实。

1520年，玛丽亚因患不知名的疾病去世，不久后拉斐尔也撒手人寰。莫说成婚，他甚至都没有给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留下一幅肖像画。不过，虽未能喜结连理，但仍有婚约的二人最终还是在万神殿内相邻而葬。

自古以来，深刻的悲剧最能打动人心。未能迎娶的未婚妻、未能终成眷属的一生挚爱，哪怕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拉斐尔，终其一生也未能落得圆满。

然而，他的情人玛格丽塔·卢蒂依旧是幸福的，因为她的形象如同波提切利笔下的西蒙内塔、加布里埃尔·罗塞蒂痴迷的简·莫里斯、克利姆特挚爱的艾米丽·芙洛格一样，不仅身为模特成为了绘画大师笔下的灵感缪斯，她们的美貌还因此被入了画，成就了真正的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