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视频】长眠万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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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的绝笔之作

▲拉斐尔·桑齐奥《基督显圣容》

1516-20

梵蒂冈博物馆

在梵蒂冈博物馆的绘画陈列馆中所藏的三幅拉斐尔油画中，他的绝笔《基督显圣容》绝对是最重要的一幅。这幅祭坛画由时任红衣主教朱利欧·德·美第奇(未来的教皇克雷芒七世)委约创作。画家将圣经中《马太福音》、《马可福音》和《路加福音》所记述的两个故事在同一画布上呈现，以天地分隔并相互关联。画作取材于《圣经·新约·玛窦福音》17章第二节原文: “在他们面前变了面容，他的面貌发光有如太阳，他的衣服洁白如光”。

上半部分描绘了耶稣基督在他泊山顶腾云而起，显露真容的瞬间。先知摩西和以利亚在他两侧相伴；脚下的三个门徒各自跪拜或卧倒在地，掩面遮挡刺眼的夺目圣光。画作底部惊慌失措的人群簇拥著一个被恶灵附体、双眼翻白且肢体扭曲的孩子。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名粉袍男子惊愕地指向空中被祥云和光芒包裹着的救世主。

拉斐尔煞费苦心地将祥和与躁动、光明与黑暗巧妙融合在同一画面中，并将其最具辨识度的柔和用色、传神精道的情感表达、以及“偷师”达·芬奇的三角构图和画面右侧远景山脉的空气透视在此叙事情节中和谐地融会贯通。

尽管有传闻说拉斐尔并未完成这幅作品便撒手人寰，剩余部分由弟子朱利欧·罗马诺和助理吉安弗朗切斯科·佩尼补画，但事实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幅传世经典的主体不是出自拉斐尔亲笔。根据1972年至76年的修复和清理，证明画作仅有左下方的部分人物由拉斐尔的弟子和助手补画，其余部分均乃大师亲笔。

�最著名的“艺术遗嘱”

《基督显圣容》乃是拉斐尔的绝笔，在他去世时仍悬挂在他床头，被视为他的“艺术遗嘱”。拉斐尔葬礼时，这幅画被抬在送葬队伍中，并悬挂于他在万神殿的陵寝上方长达3年之久。之后，这幅由时任红衣主教朱利欧·德·美第奇所委约的名作被他命人悬挂在蒙托利奥的圣皮埃特罗教堂中的祭坛上接受世人的顶礼膜拜。瓦萨里在其《艺苑名人传》中将《基督显圣容》誉为“最美丽和神圣的杰作”，并强调“作品包含了一幅好画所必须追求和具备的全部元素”。

画中底部，每个人夸张的动作和扭曲的身姿带有鲜明的风格主义（也称矫饰主义）特征，而人物充满戏剧张力的情感表现和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光影明暗对比，则预示了巴洛克艺术风格的诞生。卡拉瓦乔所擅用的明暗对照法便可从此作中追根溯源。而画作严谨且和谐的构图更是成为无数后辈绘画大师们所参照的范本。从16世纪末期到20世纪初期，《基督显圣容》被普遍认为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画作。

�“痴爱”拉斐尔的拿破仑

▲梵蒂冈博物馆中绘画陈列馆的拉斐尔展区

说到这儿，我需要聊几句题外话。藏于梵蒂冈绘画陈列馆中的《欧迪祭坛画》《佛里诺圣母》《基督显圣容》这三幅拉斐尔真迹，以及在之前章节中专门聊过的著名“拉斐尔挂毯”，都曾被法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掠至巴黎，试图装点他个人的“拿破仑博物馆”。

1798年11月，《基督显圣容》在卢浮宫的大画廊中公开展出。在拿破仑所掠夺的所有艺术品中，他最欣赏的就是拉斐尔的作品。在拿破仑眼中，拉斐尔是最伟大的意大利艺术家，而《基督显圣容》则毫无疑问是其最伟大的作品。

到1801年7月4日，它成为大画廊中拉斐尔展厅的中心展品，展出的拉斐尔作品超过20幅。

▲本杰明·济克斯《拿破仑和玛丽·路易斯的婚礼》

1810

法国巴黎卢浮宫

1810年，本杰明·济克斯的《拿破仑和玛丽·路易斯的婚礼》画稿记录了拿破仑和玛丽·路易丝在大画廊举行婚礼的场面，从背景中我们可以清晰地找到《基督显圣容》、《佛里诺圣母》和《欧迪祭坛画》，也成为了这段历史难得的图像记录。

最终，包括上述作品在内的66幅画作在1815年拿破仑战败后，通过签署《巴黎条约》得以被归还，但《欧迪祭坛画》与《佛里诺圣母》并未物归原主，而是留在了梵蒂冈博物馆永久收藏。哪曾想，这三幅本属于意大利各地的名作如今竟因为拿破仑的掠夺而歪打正着地齐聚一堂。

�天才之死的未解之谜

关于拉斐尔之死，众说纷纭。有说他高烧8天，还有说长达15天，其死因时至今日更是个未解之谜。乔治奥·瓦萨里称他“在外沾花惹草，肆意寻欢作乐。有一次在外纵欲过度，回到家中便发起高烧。医生并不知道他行为不检，只认为他只是普通的发烧，于是便轻率地给他实施了放血疗法，他因此变得十分虚弱，其实他只是需要进补而已。”

鉴于《艺苑名人传》重要的学术价值，拉斐尔死于纵欲过度和梅毒是最普遍的说法。而2020年7月意大利的最新研究则称，拉斐尔可能不是死于梅毒，而是“与新冠相似的肺病” 。这项研究始于今年2月意大利北部暴发新冠肺炎疫情之前，但由于疫情影响直到近期才在医学杂志上发表研究结果。

据法新社报道称，此前所流行的说法是拉斐尔于1520年死于梅毒，但专家认为这一结论无法解释拉斐尔去世前的一些症状。虽然当时教皇派来了罗马最好的医生，但是拉斐尔隐瞒了自己的行踪，没有告诉医生自己曾在数个寒冷的夜晚秘密出门探望恋人。专家说，“在那时候，3月份的天气要寒冷得多，他很有可能感染了肺炎。”但在当时，由于拉斐尔的隐瞒，医生对其错误诊断为“血液过多引起的发烧”，并对其进行了错误的放血治疗。

此外，报道还称，目前对拉斐尔之死进行的研究表明，拉斐尔在发病前15天“状态良好，生活可以自理，忏悔罪过，并接受最后的仪式。”但专家认为，如果说拉斐尔是死于此前流传的梅毒等性传染病，这种急性疾病的特征是高烧且持续发烧，这无法解释拉斐尔持续了15天的潜伏期。此外，专家还排除了病毒性肝炎及鼠疫等可能：“拉斐尔没有黄疸或其他肝功能衰竭等病毒性肝炎的病症；当时罗马也没有斑疹伤寒或鼠疫流行的报告。”

�首位安息于万神殿的艺术家

拉斐尔究竟是因何而亡，我们或许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然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在正值壮年的37岁英年早逝却早已盖棺定论。1520年4月6日，拉斐尔在他37岁生日当天撒手人寰。

他的葬礼是极其盛大且隆重的。瓦萨里称他获得了与名望相匹配的葬礼，艺术家们无不含泪为他送行。根据朱利欧二世和利奥十世的庆典主管帕里斯·德·格拉西斯在其日志中所记载，4位身着紫色长袍的红衣主教抬着他的遗体，他的手被教皇利奥十世所亲吻。拉斐尔的好友，红衣主教皮埃特罗·本博在其墓志铭上写道：拉斐尔安息在此，自然之母在其在世时，深恐被其征服；当其谢世时，又恐随之云亡。

▲刻有墓志铭的拉斐尔棺椁

在拉斐尔的遗嘱中，他将财产分给了他的爱徒朱利欧·罗马诺，助理吉安弗朗切斯科·佩尼和几位从乌尔比诺跟随他到罗马来的亲戚。他还指示他的部分遗产将用于修复万神殿中古老的神龛，将龛内的大理石以旧换新，并建造一个新的祭坛供奉圣母玛利亚。最后，他还在遗嘱中选好了其在万神殿内下葬的位置。

▲罗马万神殿中的拉斐尔墓

利奥十世教皇破例遵其遗嘱将他葬入万神殿，他也成为首位安息于万神殿的艺术家。在拉斐尔之后，才陆续有艺术家允许被葬入这座原本以罗马神庙为功能的建筑。

�以终点为起点的特展

作为拉斐尔逝世500周年最重量级的纪念活动，在罗马奎林娜宫所举办的《拉斐尔，1520-1483》特展从标题看就别具一格。细心的朋友能够观察到，标题的年代是以去世到出生的倒叙风格，这一原因是展览的策展思路有关。

2018年，我曾在维也纳阿尔贝蒂娜博物馆看过奥地利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拉斐尔特展，那次展览的第一单元便是早年拉斐尔，进门就是著名的《自画像》。而本次特展的主办方一反策划艺术家回顾展的常规思路，鉴于拉斐尔艺术生涯最辉煌的12年均在罗马梵蒂冈教廷度过，且葬于罗马万神殿，本次史无前例的《拉斐尔，1520-1483》回顾展又是在罗马举办，所以展览 “以终点为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