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蒙问易 10 第九问 问《屯》——小心万事开头难

第九问  问《屯》——小心万事开头难

乐之:童童、蒙蒙，知道今天要学什么卦了吗?

蒙蒙:按照《卦序歌》的顺序，今天应该学屯卦。

童童:水雷屯，其下卦是震，上卦是坎，我会画:

乐之:画得好。这个卦的读如“谆”，是个多音字，另一个读如“臀”。读作“臀”时， 表示驻扎、蓄积之意，也多用作村庄名;读作“谆”时才表示卦象名。学《屯》卦之前，先 问你们一个问题:什么叫错综复杂?

蒙蒙:错综复杂，就是形容头绪繁多，情况复杂。乐之: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吗?童童:难道又是从《易经》中来的? 乐之:童童说对了。今天先教你们一个《易经》常识，即如何辨认一个卦的错卦、综卦、复卦、杂卦。我们就以水雷屯卦为例，来认识什么是错综复杂。《易经》的错卦，是把原卦 中的阴爻变阳爻，阳爻变阴爻得到的新卦。水雷屯的错卦就是火风鼎，其卦象如下图:

水雷屯与火风鼎是互为错卦。 综卦是把原卦倒过来看，也叫覆卦。水雷屯倒过来，就成了山水蒙，其卦象如下图:

复卦的意思是这样:原卦中的二三四爻看作新卦的下卦，也叫互卦;原卦的三四五爻看 作新卦的上卦，也叫交卦，交互卦形成的新卦，就叫原卦的复卦。那么水雷屯的二三四爻均 是阴爻，是坤;三四五爻是一阳二阴，是山，这样，水雷屯的复卦就是山地剥卦。其卦象如下:

杂卦的意思是复卦的综卦和错卦，称之为杂卦。那么，水雷屯的杂卦就是地雷复和泽天

夬卦，其卦象如下图: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一个卦为什么为有那么多错综复杂卦呢?我们的老祖宗到底想干什 么?

蒙蒙:确实奇怪。乐之叔叔，快点告诉我们吧!

乐之:我们现在常说:要换位思考，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一想。错卦就是这个意思。我 们看问题不能只看一面，还要看另一面，站到对方的立场看问题，两面都看都想之后，得出 的结论可能更客观。综卦的意思是对同一个问题，换个角度来看，得出的结论也会不同，同 一个卦，倒过来看就成了另一个卦，因此，我们观察、分析问题，应尽量从不同角度来考虑。 复卦的意思是告诉我们:事物的矛盾不仅是外表的，如果深入到内部，会得到更多的结论。 一个卦里面各爻形成的交互卦，从内部提供了我们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角度;杂卦则是提 醒我们:如果考虑问题面面俱到了，在做行动决策时，会少犯很多错误。——我们的老祖宗 考虑问题是不是很周全?

童童:真没想到，错综复杂的本义来自于《易经》，不过，听起来确实错综复杂。 乐之:你们想想看，乾、坤二卦的错、综、复、杂卦分别是什么? 蒙蒙:乾卦与坤卦互为错卦;乾卦的综、复卦都是乾;坤卦的综、复卦都是坤;它们杂卦分别是对方，即乾卦的杂卦是坤，坤卦的杂卦是乾。

乐之:对，《易经》六十四卦中，纯阳卦只有乾;纯阴卦只有坤。它们的错综复杂卦均 为纯阳或纯阴卦。我们老祖宗发现阴阳化合生成万物，因此观察、分析万事万物，均秉承阴 阳二元论的方法。其余六十二卦都是乾坤二卦变化而来，其错综复杂看似眼花缭乱，从根本 上还是逃不过阴阳二元论的范畴。但具体到每一个问题，各卦的错综复杂为我们从不同的侧 面来分析、观察万物提供了新的途径。

童童:乐之叔叔，通过前面的学习，我知道了后面的六十二卦均是乾坤二坤变化而来， 象征着万事万物均是阴阳化合的结果。但阴阳化合生成的第一卦为什么是屯卦呢?

乐之:前面讲过，卦序是周文王总结古人认识世界的规律后确定的。孔子根据他与周文 王的同理心，另创作了《序卦》，对每卦之间的连接关系进行了解释，我们来看孔子在《序 卦》中如何说:

《序卦》:“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 也，屯者，物之始生也。”

——既然乾坤代表天地，天地定位后，万物秉承阴阳二气而生，需要用一个卦象来表示 这种状态，老祖宗想到了“屯”。因为“屯”字既是小草刚钻出地面的样子，也表示很多的 意思。这样，“屯”既表现了万物充盈天地的样子，也表现了万物初生的状态。文王用《屯》 卦表示阴阳化合万物之始，孔子用同理心进行了解释。

蒙蒙:为什么屯用“水、雷”表示?

乐之:呵呵，这个只能用原始概念来理解了。不过，原始概念也不是凭空来的，我只能 去想像老祖宗当时观察世界的状态:上卦是水，水在天上的表现形式是云;下卦是雷，雷表 示动能十足。雷雨交加，风云激荡，“无中生有”的现象发生了:一些无机物在高温高压下 突变成有机物，最原始的生命就是在风云激荡中产生的。——著名的“尤里—米勒”实验已 证实这一点。原始生命出现时，我们的老祖宗肯定还不存在，但他们为何能想象出阴阳化合 生成万物的初始状态，这真是太神奇了，我只能表示敬佩和赞叹!

童童:乐之叔叔，屯卦对我们有些什么启示呢?

乐之:这要深入到屯卦内部去分析。让我们从屯卦的卦辞、爻辞及象传来逐步理解吧。 先看卦辞: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什么意思呢?乾卦也是“元亨利贞”，我们从前面的学习知道:元亨利贞是乾卦的四德， 屯卦怎么也会有这四个字呢?——最初的，亨通的，适宜的，需要坚守的。“最初的”好理 解:万物初生的状态;“亨通的”也好接受:一切都才发生，欣欣向荣的远景可期;“适宜 的?”——一切都适宜吗?——后面有句“勿用有攸往”，——不要有所前往!接着又来一 句“利建侯”——对建国封侯有利。可见，屯卦的“元亨利贞”与乾卦的“元亨利贞”还是 有所不同的。屯卦有两个阳爻，四个阴爻，这说明它是个“阳卦”——因为孔子说《易经》 中阴卦多阳，阳卦多阴。既然是个阳卦，它更多地拥有乾卦的德性就可以理解了;但它毕竟 不是乾卦，因此，它的“利”就有局限，只利于“建国封侯”。——坚守什么呢?当然坚守 正道。从屯卦的卦辞我们知道:一切都刚刚开始，到处充满希望，同时也困难重重;这时候 要像建国封侯一样，立足眼前，稳扎稳打，不要冒进，坚守正道，才能维持亨通。

蒙蒙:乐之叔叔，屯卦的卦辞没有说有困难，您怎么说到处充满希望，同时又困难重重 呢?

乐之:因为屯卦的《彖》传这样说: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 建侯而不宁。

——阳气与阴气开始交流，困难随之而生。在各种艰难险阻中，不能等待，而要行动， 才能“大亨贞”。雷雨交加，上天的造化处于草创阶段，适宜像建王封侯一样勤奋不休。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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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传这样说:

《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上面是云，下面是雷，这就是屯卦。君子由此知道:一开始就要好好地经营谋划! “经”指织丝的纵线;“纶”指青的丝绳。“经纶”连用，在这里借用织丝的情形来比喻谋 划的重要性。万事开头难，把一根根丝线织成锦缎，没有谋划是难以做到的。孔子的大《象》 往往从大格局上给人以启示，故称大《象》传;各爻的《象》传则针对具体情形给人以告诫 或启示，故称小《象》传。

童童:乐之叔叔，我们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接受屯卦的启示呢?

乐之:童童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古人占卜得到一个屯卦，他当然要接受屯卦的启示。 现在，我们知道《易经》是个全息系统，每一卦不过是从某一个侧面揭示了人生的某一状态。 屯卦揭示了万事开头难。但万事总有开头，因此，凡是开始一项新的事业，进入一个新的行 业，或开启一扇新的知识大门，均应从屯卦得到启示:新的开始既充满希望，又困难重重， 要好好谋划，坚守正道，才有可能达到亨通的境界!屯卦的卦性属阳，就应像乾卦一样积极 进取;阳中有阴，则要学坤卦的主动跟随，根据情况调整策略。

蒙蒙:乐之叔叔，带领我们深入到屯卦的爻辞吧。乐之:好，先看初九: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 ——磐桓，徘徊不前的样子。本爻意思为:徘徊不前，适宜坚守正道;适宜建国封侯。

它的《象》传这样说:《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虽然徘徊不前，但它的心志是正当的;以尊贵的身份而谦下待人，自然能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单从字面上理解，似乎很难讲得通。为什么徘徊不前，就能适宜建国封侯?从卦 象上看，屯卦初爻是阳爻，处于“雷”之下。震雷是要动的，但屯卦的整体是揭示事物处于 初生的状态，不可乱动，上面有坎险压制着——坎多数情况下是危险。这样一来，“徘徊” 就是正常现象，一开始切实不可冒进。但生长的心志正当，用什么态度来促进这种生长呢? 像建国封侯一样，用谦逊的态度对待百姓，才能得到拥护。——面对新的局面，面对新的处 境，面对新的学业或事业，内心徘徊是可以理解的，但一旦确立要“干”，就要用谦逊的态 度，像建国封侯一样去干!这就是初爻对我们的启示。

童童:六二的爻辞像天书: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乐之:六二的“邅”读作“沾”，是难行不进的样子。“班”读“盘”，是团团打转的样子。从字面上看，本爻意思是这样:初生的样子，难行不进的样子，乘在马上团团打转的 样子。不是贼寇来打劫，是来求婚的。女子守住贞操不出嫁，十年后才出嫁。——这些爻辞 是表象，它隐喻的事实是:开创一个新局面是困难的，就像骑在马上团团转一样，寸步难行; 但全新的事业不是做打劫的贼寇，而是像求婚，只要像女子坚守贞操一样坚守正道，迟早会 打开局面，就像女子迟早会出嫁一样。六二为什么这样困难呢?这里用到了前面讲的“乘” ——阴乘阳，则是乘刚，表示不利，因为六二乘在初九之上。但六二当位，阴爻处于阴位， 且在下卦正中，因此，只要坚守正道，最终还是会有好结果的。所以，六二的《象》传这样说:

《象》曰:六二之难，乘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这里的“反”，通“返”——即回到正常的道路上来。 蒙蒙:总之，坚守正道才是克服困难的法宝。 乐之:对了，任何时候都要坚守正道。这个正道是什么呢?我总结了一句话:利人利己不违规!这是底线。一旦损人利己，或损人不利己，就会遇到灾祸。

童童:乐之叔叔，接着讲六三爻吧。乐之:看六三爻辞: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什么意思呢?先弄懂“虞”的意思:古代指狩猎官。古代王侯要进山打猎，需要有猎官带路。六三的意思是:到了六三的位置，就像王侯打猎追赶鹿却没有猎官带领，这样只会困 于山林之中。君子知道这是危险的，不如放弃，因为前进一定会有困难。“几”在这里是“察 微知几”的意思，从一点小的迹象看到了危险。六三是下卦最后一爻，再往前就进入上卦， 而上卦是“坎”，充满危险。创业总是艰难的，预见到危险却不躲避，只看到好处而忽视风 险，不是君子所当为。因此，请记住屯卦六三的启示:君子几，不如舍!——风险大于机会 的时候，要及时舍弃!

蒙蒙:乐之叔叔，那我学新的功课遇到困难的时候，也可以舍弃吗?

乐之:你说呢?学新功课遇到的困难有多大危险呢?放弃才会有损失，坚守才能有结果， 这样半途而废，违背了乾卦“自强不息”的精神，才是最大的危险!当然，“新功课”也可 能是“新才艺”，你真没有兴趣，也不必强迫自己，而要把有限的精力用到真正感兴趣的才 艺上去。不过，课堂上的基础知识，就不能轻易放弃了，那不是不可克服的困难。因为小《象》 还有告诫:

《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穷也。

“以从禽也”指跟从禽兽的脚步，引申为贪图打猎的收获。如果知道没有猎官引路前往 会陷入困境，就不如舍弃，因为“往吝，穷也”——前去是穷途末路。

童童:六四爻有“往吉，无不利。”情况终于变好了。

乐之:童童说得对。新生事物成长不可能一帆风顺，但总有云开月明的时候。其前提就 是坚守正道，持之以恒。屯卦的六四是这样: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骑在马上团团打转的样子，如果前去求婚，一定吉祥，无不有利。——求婚，当然 要诚心正意。干事创业像求婚一样诚心正意，哪有不成功的呢?六四爻对我们的启示就是: 成长的路上遇到小的挫折是正常的，只要端正态度，心正意诚，像求婚一样去追求自己的奋 斗目标，结果一定不会差!其小《象》说得清楚:

《象》曰:求而往，明也。以求婚的态度前往，才是明智之举。 蒙蒙:到了九五，既中且正，应该是屯卦里最好的一爻了。乐之:看九五: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屯卦的整体是事物初生的状态，即使有好的结果，也是阶段性的。本爻爻辞的“膏”指油脂，这里喻恩泽。建国封侯的君子，用以贵下民的姿态屯集了一些恩泽，终于小有成就。 这时守住这些小成就才是吉祥的，若贪多求大，则是凶险的，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就像栽树 苗一样，先让它成活是最重要的，刚活就想拔苗助长，怎么会没有凶险呢?之所以“大贞凶”， 根本原因还是君子的恩泽并未深入民心。其小《象》这样说:

  《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

  屯积的恩泽并未广泛布施与百姓，只是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童童:终于到最后一爻了。

乐之:看爻辞和小《象》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 屯卦的最后一爻，又是骑在马上团团打转的样子，哭泣得血泪涟涟的样子。它的《象》

传说:屯卦走到上六，就要向前变化了，它不可能长久了。——什么意思呢?我的感觉就是: 新生事物发展到一定程度，就要破茧化蝶了;而这一过程是异常痛苦的。成长的过程充满痛 苦，正是这些痛苦让我们变得坚强!这就是上六对我们的启示。

蒙蒙:乐之叔叔，您说“错综复杂”可以从另外的角度帮助我们认识本卦，那么，屯卦 的错综复杂卦对我们有什么启示呢?

乐之:我们还没有学过后面的卦象，先简单讲几点:屯卦的错卦是火风鼎，“鼎”主要 是“鼎新”，屯本身就是新生的，所以，它们合在一起就是新而又新;一个人新出生，不会 生而知之，于是要启蒙，所以屯卦的综卦是“蒙”;新生事物成长不会一帆风顺，会有反复， 遇到情况要分析原因，失败要从头再来，并且要有决断。所以会有“剥”、“复”和“夬” 的卦象在“复、杂”中体现。“剥”是层层剥开，“复”是重新开始，“夬”就是决断的意 思。等学完全部六十四卦，然后把它当作一个整体系统用以指导我们的人生，你们就会有更 深的体会。

童童:您给我们总结一下吧，学了屯卦，我们最应当记住的是什么?

乐之:开创新事业，一开始就要谋划周全;克服困难的法宝，就是坚守正道;看到机会 的同时，不能忘记风险;有了小的成绩，不能急于贪多求大;成长的代价就是忍受痛苦，温 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风雨中才能长成挺拔的栋梁!

  童童、蒙蒙:谢谢乐之叔叔。再见!

  乐之:我们下次学《山水蒙》，请预习。小朋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