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手的新娘-第七章-1

枪手的新娘-第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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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晓普走进卧室的时候,莉拉山躺在床上,被子一直盖到下巴。他手里没有拿提灯,因此在黑暗中只能看出他的轮廓──一个魁梧的、富有男性魁力的身影;她打算佯装入睡,但想到自己几分钟前刚刚上床,她估计他个会相信;而且,她已经决定用成熟的方式来处理这种局面。她个想让他看出,他这种荒唐的安排令她感到烦恼。
  “我本来想替你把长睡衣取出来,可是没有找到,”她说,对自己平静的语调感到满意。
  “我不穿睡衣。”他抖落身上的衬衫,莉拉费力地咽了口唾沫。
  “你不穿睡衣?那么你穿什么睡觉?”
  他朝床上转过身来,她觉得她几乎能看见他眼里闪烁的光芒。“什么也不穿。”
  她一门心思要掩饰心中的慌乱,所以过了片刻才问过你来。什么也不穿?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也不穿?他不会么说他睡觉的时候……
  “你睡觉不……你别指望……你必须全穿上一些衣服!”
  “我不穿。”
  “这样太野蛮了!”
  “这样很舒服。”他耸耸肩膀说道,好像不理解她为何这般在意。
  “但现在你不能这样睡觉。现在我……我们……你说过你不会碰我的!”
  “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叫?”他问,语调里充满恼怒。“我自己单独睡觉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现在你不是单独一个人了,你不能那样到床上来。和我睡在一起。”她紧紧攥住被子,感到手指微微发痛。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别看我好了,”他说,这时她看见他把双手放到了裤腰上。
  莉拉猛吸一口冷气,迅速阖上双眼。她感觉到他掀开被子,上床睡在她的身旁,但她一直紧闭着眼睛。他的脚蹭到她的小腿,她才猛地睁开眼睛。她凝望着天花板,感到透不过气来,然而除了最初的那个接触,他真的没有碰她。但是,只要他睡在身边,就足以使她心跳加快一倍。
  她躺在那里,凝望着大花板,身体像木板一样僵硬,呼吸很轻很浅,因为她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弄出任何响动引起他的注意。她不知道熬了多少分钟,然后毕晓普有了动静。
  她听见他叹了口气,朝她转过身来。他用一只臂肘支撑着身体,伸出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他自己。当他把嘴向她的双唇压来时,她的反抗转化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伸出双手想把他推开,但不听使唤的手指却轻轻蜷缩在他胸前。
  他深深地吻着她,他带着残忍的挑逗蹂躏着她的双唇,使她保持距离的决心一扫而光。如果他进一步的要求,她甚至不会轻声提出反对。他吻得她四肢瘫软,对他万般依恋,愿意给他所需要的一切。他抬起头来,俯视着她,在昏暗的光线中,隐约可见他闪烁的目光,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好了,睡吧,”他对她说,声音有些沙哑。他松开她,翻了个身,把后背冲着她。
  过了好几秒钟,莉拉才弄清刚才发生的一切。睡吧?震惊和迷惑渐渐转化为愤怒。他怎么敢对她这样?在男人所有傲慢无礼、令人生气的做法中,他怎么偏偏选择了这个?显然,他是决心向她证明,她不必担心他会半夜里失去控制,对她施行强暴。但是他所证明的事实却极端令人恼火,个中原因是她所不能触及的。
  睡吧?哈哈!看来希望不大。她心烦意乱,怎么可能入睡。也许她永远不会睡着了。至少在他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
  莉拉醒来时,毕晓普已经离开了,只有枕头上印着他脑袋的痕迹,证明她昨夜不是一个人睡的。她对自己感到一阵恼火,因为她不仅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香。如果她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也许他就会感到内疚。她突然笑了起来,意识到这个念头多么荒唐。居然为了对付他,不惜让自己遭受折磨。
  她摇了摇头,翻身下床。这是新的一天,她在新家里的第一个完整的日子,她不想用恶意的思想破坏它──尽管她克制不住地希望毕晓普彻夜不眠。他表现出昨夜的可耻行为之后,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
  莉拉伸手取过挂在床脚的轻便晨衣,把它套在身上,一边赤着双脚,啪嗒啪嗒地走到梳妆台前。她提起梳妆台上的瓷水罐,把水倒进一只配套的瓷碗里。当然,水是冷的,砭肌刺骨,但也没有帮助她完全清醒。她将一块布打湿了擦脸,心里还在数落毕晓普的罪状。
  首先,他拒绝了她提出的分室而住的合理要求。诚然,他做出了让步,尽管这种让步只是勉强可以接受。可是紧跟着就发现他光着身子睡觉,而且还打定主意继续这么做。毫无疑问,她满心希望这能有所改变。最后一条也不能忽视,那就是他亲吻她的方式。他说过不会碰她,但转眼间就打破了诺言。上帝知道,她是不会阻止他的。对这一点,她现在不打算多想。把它留到以后,等她感到思路更加清楚时,再去分析她丈夫轻而易举就能在她心里挑起的所有感情吧。
  她把脸洗净擦干,伸手去解束缚她头发的大粗辫子。她一边解,一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想起曾经听见母亲和一些朋友聊天,议论她们认识的一个人快要生孩子了。她们似乎一致认为,怀孕会使女人变得漂亮,使她从内心深处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美。当时,莉拉觉得这是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怀孩子的女人臃肿不堪,怎么可能显出美丽呢?但是现在,孕妇的晨吐阶段已经过去,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头发似乎比以前更有光彩,她的皮肤似乎闪耀着前所未有的润泽。
  毕晓普注意到了吗?她把手指插进辫子,把头发解开,同时拿起那把背面镀银的发刷,这是十六岁生日时父母送给她的礼物。她抚摸着发刷背面的图案,想起了曾经存在于父母之间的恩爱感情,这感情显得多么真实,几乎触手可及。她和毕晓普永远也不会达到那种亲密程度,但她愿意相信,他们彼此之间除了不可否认的肉体吸引外,还可以建立一种相互尊重的关系。
  她不安地意识到,无论怎么调动想象力,都不能把毕晓普装在她父亲的模子里,但是她赶走了这个念头。《女子婚姻家庭》杂志上的文章指出,确定婚姻基调的关键在于女入。她有责任通过温柔的示范,慢慢引导她的丈夫。
  一个女人应该永远和颜悦色、轻声细语。世界上很少有比一个泼妇更让人倒胃口的事物。永远不要忘记,在上帝和世人的眼里,你的丈夫就是你的君王和主人。但同时也必须记住,是女人用温柔的、循循善诱的抚摸,保护着男人不受他们低级的本能欲望的诱惑。
  瞧。有《女子婚姻家庭》这样的权威杂志支持着她的行动呢。毕晓普现在可能还意识不到,但她充满信心地认为,这种安排对他们两个人都是最合适的。也许,还需要一些细致的改进,她承认道,想起了那个亲吻。但她确信他们可以解决有可能出现的任何细小问题。
  拘留室的门被推开时,毕晓普正坐在桌子后面。他没有听见枪声,而且时间正值中午,即使最争强好斗的矿工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挑起殴斗,所以他没有马上抬起头来。但是,一直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翻看一选通缉令的副手,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带得椅子直打晃儿。
  “夫人。”
  毕晓普不等抬头细看,就知道了来人是谁。告诉他莉拉的到来的,倒不是巴特·刘易斯那毕恭毕敬的语调。而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熏衣草花的芬芳。几个月来,这种甜蜜的、充满魅力的香气一直索绕着他。昨夜躺在她的身边,这香气充盈了他的头脑,逗引他想起她丝绸般的秀发从他的指尖滑落,想起她柔软的肌肤在他的抚摸下起伏。他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他所坚持的安排是否明智。他和非常迷人的妻子同床共枕却不能碰她,这真像是睡在一间无形的监牢里。
  “下一下午好,麦肯齐夫──夫人,”巴特结结巴巴地说,声音里充满敬畏,就好像他在对维多利亚女王说话似的。这也不能全怪巴特,毕晓普看着她这么想道。莉拉穿着一件玫瑰红的暖色衣衫,烘托出她火红色的头发,使她柔软的奶油色皮肤更富有光泽。一顶和衣服配套的帽子,戴在盘起的头发上,并且文静而俏皮地歪斜着,遮掩着那双绿眼睛。毕晓普承认,她确实比他见过的那些画像上的矮矮胖胖的英格兰女王美丽动人得多。
  “下午好,刘易斯先生。”她朝着瘦竹竿似的副手甜甜一笑,使他的喉节上下跳动。“今天是个很美丽的日子,你认为呢?”
  “是啊,夫人。我不记得以前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好的天气。”
  毕晓普嘴角抽动着,差点笑了出来。他愿意打赌,即使一场暴风雪从大山里袭来,巴特也会不假思索地这么说的。
  “我来看我的丈夫,”莉拉说道。
  “他在这儿呢,”巴特热心地向她保证,好像生怕她会把毕晓普漏掉似的。
  “你干吗不休息一会儿?”毕晓普转到桌子前面,向他的副手建议道。
  “休息?”巴特困惑地望着他,似乎想不起来毕晓普是谁。
  “去吃午饭吧,”毕晓普讲得更清楚一些。
  “我不饿。”巴特又把目光转向莉拉。
  含蓄的暗示只能到此为止,毕晓普想道,不知是应该感到滑稽呢,还是应该感到恼火。这个孩子显然接近于神魂颠倒了。毕晓普也许会感到滑稽可笑,但是他突然想起这个“孩子”已经二十四了,只比莉拉小一岁。
  “我想和我的妻子谈谈,”他说,含蓄无效,索性把话挑明。
  “哦!”巴特的瘦条脸“刷”地涨得通红。“对不起,毕晓普。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我想我还是去看看公寓里有什么吃的。”他一把抓起挂在门后衣架上的帽子,朝莉拉这边点了点头,然后拔腿冲出房门,就好像身后有一群饿狼在咬他的脚后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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