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 为何西方成为世界的中心？

喜马拉雅的听友你好，这一节我想回答一个问题，就是说为什么西方会成为世界的中心？

我在前面讲过一个概念，就是西罗马帝国在五世纪末灭亡的时候，它的遗产被三个帝国继承，这三个帝国分别是拜占庭帝国就是所谓的东罗马；伊斯兰帝国；还有一个就是欧洲的查理曼帝国。那么问题是，为什么继承西罗马帝国遗产的三大帝国，其中最强盛的拜占庭和继起强盛的伊斯兰，有的衰亡有的灭亡，而在当时最弱的欧洲反而一枝独秀，发展出了今天的西方现代文明呢？这是一个特别值得讨论的问题。

我先说一下拜占庭帝国。拜占庭帝国应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就是我们说的东罗马。在西罗马帝国476年灭亡以后，东罗马帝国在欧亚大陆的边境又屹立了近1000年。应该说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特殊的希腊文化，特殊的基督教信仰，都为拜占庭的历史生命创造了条件。我们也应该承认，从君士坦丁大帝时期后的五六百年，东罗马帝国都是非常辉煌的。

虽然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和波斯的萨珊王朝不断的进攻君士坦丁堡，但是，最固若金汤的城市和无法战胜这种所谓的希腊火，使这些进攻者的获胜希望渺茫。这个希腊火是当时东罗马帝国的希腊人发明的一种特殊武器，很有可能是以沥青，或者说相当于原油这类的东西，它能够喷出这个火焰，而且在水面上都可以燃烧。所以当这些来进攻的阿拉伯船队或者萨珊王朝的船队从海上进攻的时候都是被希腊火灭掉。

那么，拜占庭帝国的转折点是在公园1071年的这个叫曼奇科特战役，这场战役可以说敲响了拜占庭的丧钟。这个拜占庭帝国的皇帝叫罗曼努斯四世，他在1071年的时候亲自率领军队远征亚美尼亚，它在今天土耳其东部的凡湖一带，就和当时塞尔柱突厥的军队相遇。这个塞尔柱人的统帅叫阿尔斯兰，这个男人的外号叫“勇敢的狮子”，是一个非常勇敢的统帅。结果拜占庭军队大败，罗马皇帝罗曼努斯被俘。这一战它使整个东罗马帝国失去了广袤的安纳托利亚平原，失去了安纳托利亚平原就等于失去了兵源地和粮仓，所以曼奇科特战役其实是敲响了帝国的丧钟。

但是给这个衰败的拜占庭帝国最后一击的是1204年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这次十字军东征的计划是去攻打埃及，但是，一位来自威尼斯的执政官叫丹多洛，这个丹多洛已经80多岁了，非常精明，精明的近乎邪恶。但是，他是个瞎子，你想80多岁的一个瞎子竟然统帅着去攻打埃及的第四次东征十字军。结果他巧妙地利用拜占庭内部的矛盾，指挥这一次十字军去洗劫了拜占庭。

我们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个乌龙事件，十字军东征就是基督教去打伊斯兰教对不对？但是，这场战争却变成了基督教的十字军去打了基督教的拜占庭帝国。这不是一个乌龙吗？它不是一个乌龙，而是一场非常有计划的预谋。因为威尼斯公国和君士坦丁堡都是地中海的霸主，威尼斯其实对拜占庭垂涎已久，他们这一次洗劫以后，还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了一个公国叫雅典公国，持续了60年，最后才恢复了拜占庭的统治。

那么在1204年以后，整个君士坦丁堡一蹶不振，其实在1453年穆罕默德二世最后攻陷拜占庭的时候，它早已经就是一个空壳了，所有的附地全部都丧失就剩下这么一个破城。

我们再说第二个继承者就是伊斯兰帝国，伊斯兰帝国冲出阿拉伯半岛以后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的，为什么？因为那些一手持剑一手持《古兰经》的这些信仰武士几乎是势不可挡，他们很快就建立了一个横跨欧亚非的一个大帝国，征服了很多土地。当然，他们内部在后来也经过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内战，就是阿巴斯王朝取代了倭马亚王朝，阿巴斯王朝取代了倭马亚王朝以后，其实伊斯兰帝国进入到一个极度辉煌的时期，为什么呢？因为古老的波斯文明给这个新兴的伊斯兰帝国注入了活力。

我们知道阿拉伯帝国它其实有三个文明传统。从第一个开始，哈利法时期它是阿拉伯传统，到了阿巴斯王朝它是波斯文化传统，然后到了后来建立巴格达以后它是突厥文化传统。那么其实它在阿巴斯王朝的早期，就是九、十世纪这一段时间是它最辉煌的时候，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波斯文明占主导地位。

我们知道近200年的阿拉伯世界百年翻译运动就是发生在这个时期，因为这个时期的阿拉伯不仅接受了古希腊、古罗马文明，接受了波斯文明，而且他们用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来诠释《古兰经》。这场翻译运动为人类留下了非常珍贵的古典文化遗产，也是后来西方文艺复兴的一个重要基础。

有人说，自阿威罗伊去世以后，伊斯兰宗教就失去了这个活力。当然，我无法评价这个论断是否正确，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伊斯兰教并没有进行一次宗教改革，没有进行一场类似于基督教在十六世纪马丁·路德所创造的宗教改革。

我们知道所有的宗教如果没有一场世俗化运动，如果它永远停留在原教旨主义的状态，它就无法实现工具理性和终极关怀的分离，如果没有工具理性和终极关怀的分离就不能在坚持信仰的前提下，让理性精神得以发挥，科学精神得以弘扬，市场经济制度得以建立。所以，这就是它们一个致命的问题，最后是由终极关怀阻碍了工具理性的发展。

那我们现在再讲第三个，我们把目光转向西方，这个所谓的西方就是在查理曼大帝以后的欧洲社会。我们知道从1492年哥伦布拉开大航海的序幕，导致了地理大发现。前期的西班牙葡萄牙，后期的英国和法国，先后的发现了印度大陆，南美洲，北美洲以及澳洲大路等等。

西方的欧洲通过大航海占领了世界70%以上的土地，获得了大量的殖民地和资源，所有这些为西方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财富基础。我们知道仅仅西班牙从南美洲所运回的黄金和白银，这都是天文数字。大航海本身又推动了科学技术的发展，比如说由于航海的需求而推动造船能力的上升，导航的需求推动天文学的发展以及对飓风和洋流的认知，形成这种强大的航海能力和军事优势使欧洲成为海上的绝对霸主。

在地理大发现以后，接下来的就是以意大利为主的文艺复兴运动，欧洲人认为，在他们生活的时代和古希腊、古罗马之间横亘着一个所谓的黑暗的中世纪，而在十五世纪，“缪斯女神”突然降临欧洲，和欧洲的民众一起创造了一次辉煌的文学和艺术的复兴。

我们知道，文艺复兴运动不仅为人类创造了大量的艺术杰作，这些文艺天才和他们的作品一样不朽，更重要的是这些天才的艺术，既是人的精神主体意识上扬的结果，又深深地鼓舞着人类的精神从中世纪的宗教压制下解放出来，恢复人的自由天性。

欧洲在文艺复兴当中似乎又找到了古希腊城邦文明中的法治、自由和科学精神，又找到了古罗马司法带来的人格和人文主义，使个人从集体主义的汪洋大海中挣脱出来，“人”开始成为大写的人，独立的人，开始释放自己的主体意识。显然，文艺复兴运动为欧洲的崛起做了重要的精神铺垫。

在文艺复兴以后是发生在德国的宗教改革。宗教改革的起点是马丁·路德的《九十五条纲领》，但是，宗教改革的深远影响，是连这些发动者都远远无法预料的，是超过这些发动者预料的。我们可以把宗教改革看成是一场天主教的世俗化运动，这场世俗化运动不仅率先在欧洲形成了工具理性和终极关怀的分离，为科学和理性精神发展留下了极大空间。

更重要的是，这场宗教的革新使人类认识到：人类在迎接基督回归世间的历史进程当中，完全可以扮演一个积极的角色，人通往天国的道路，除了上帝的恩典，人类自身的行为也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这种思想后来发展成为宗教改革以后的加尔文主义，加尔文主义将世俗行为赋予荣耀上帝的能力。加尔文主义打通了世俗商业行为和崇高信仰之间的关系，这种观念大大推动了欧洲早期资本主义的发展，给资本主义赋予了精神气质。

接下来是法国的启蒙运动，这场启蒙运动更是将人类的理性精神神圣化。随着启蒙运动而起的的怀疑主义和理性主义大大推动了受控实验的发展，也大大推动了现代科学的发展。人类在牛顿力学的影响下，将社会科学和哲学都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在人类所有的宗教信仰当中，包括犹太教，伊斯兰教，佛教，中国的儒家，都没有完成一个系统的宗教改革，所有都还没有完成工具理性和终极关怀的分离。而基督教完成了这种分离，这种分离使人类在启蒙运动时代尝到了甜头，欧洲兴起的自然神论既坚持了人类对基督的信仰，又能够大力发展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这就是康德所说的：在科学领域把上帝赶出去，在信仰领域把上帝请回来。

不仅如此，欧洲在启蒙运动当中还逐步形成了现代民主制度，形成了三权分立的政治结构，形成了司法独立的体系，形成的宗教宽容、新闻和学术自由，形成了保护私有财产的契约精神，使人逐步从神权和皇权下解放出来。

我们可以归纳一下：西方在大航海以后，经过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数百年的积淀，终于爆发了工业革命。工业革命不是孤立发生的，它有自己的发展逻辑，它是西方社会在几百年中认识上帝，认识自然，认识科学的产物。这一场人类生产和技术的跃迁，为什么没有发生在伊斯兰世界？为什么没有发生在中国或者在印度？这些都是非常值得深思的，所以这一节，我给大家回答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西方成为世界的中心。

好，这节我就讲到这里，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