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灯丛话》-消化草、九麻子

《秋灯丛话》-消化草、九麻子

00:00
19:30

1、湖南某山中,有张、李二人,贩鸡卵为业。一日晚归,门扃如故,而筐中卵罄如,疑焉。次早,潜伏觇伺。忽闻风萧萧,草木偃折有声,一大白蛇自丛莽中迤逦而来,径抵檐下,垂首窗内。顷出,腹累累如贯珠,即盘旋树上,左右绕击,未几,腹消如初,昂然而逝。始知筐中物皆果蛇腹。因刓木为卵,饰以粉,仍置筐内,而潜窥焉。移时蛇至,吞几尽,复上树,旋绕良久,惫甚,坠树下,谷谷作声。俄见一赤蛇衔青草数茎就之,白蛇吮咂有顷,腹儡渐消,乃去。李志其草,以为软坚良药也。后张患痞症,遂取草煎饮。越宿,骸骨皆化,仅余衣履,大惊而遁。逾年,闻事已寝,私向所亲语其故。

2、

九麻子者,乾隆中直隶总督方勤襄公之族叔。九麻子名不著,少无赖,能以术攫人财,屡犯法,捕弗获。富人畏之,贫人又甚喜之,盖诈取之财,施与不吝也。中年,忽走保定投制府,自陈改行,愿为走卒以自效。制府以族属尊行,使佐内署会计事,月给数金而已。久之勤谨逾常人,且丝毫不苟,性复谦抑,合署之人皆善之,主计者亦屡誉之,制府以为果改行也,数倍其俸给,而勤谨谦抑如故,更重之。方无事不出署,偶出,必购旧皮箱归,以为常。

  数年积皮箱百数十具。人问之,答曰:“南方革货甚名贵,北贷值贱而物坚,虽费舟车资,获利犹倍蓰也。”皆服其心计。

  忽一日谓制府曰:“我离家三年矣,将归省老母,乞假数月。”

  制府允之,且厚赆之。方于是雇大车十余辆,实其箱加锁焉,亦不知中藏何物也。先是,制府尊人恪敏公出塞省亲也,每岁徒步往返数千里,道必经沙河县之伽蓝寺。寺即在大道旁,距保定百余里。一年大风雪,冻饿僵寺门外。方丈僧梦有虎卧寺前,惊起集徒众持械往视,则一死人也。衣履不类丐,抚之体尚温,舁入救之苏,更为粥糜药饵以养之,询知为孝子也,更赠裘与金焉。数日病已,将行,谓僧曰:“我若得富贵,必大兴尔寺,俾为通省冠。”

  及公受特达知,不十年官直隶总督,加太子少保。公讳观承,世所称老宫保是也。公乃捐万金修寺,于是合省官民布施无算。寺僧又善营运,有良田数千顷,跨三邑界,下院数十处,京师永兴寺亦下院之一也,富果为通省冠矣。九麻子夙知之,是日驱车出,将抵寺,日已西,谒方丈,谓受制府命,护衣笥还故里,距驿尚远不得达,求假一宿,僧许之。乃积笥于僧之密室,更命沙弥备浴器,更命购皮纸数十张,面糊一器,方以浴盆置密室中,以皮纸严封其窗隙。僧大异之,谓时正炎暑,何不惮烦乃耳。及入浴,僧窃窥,则见其坐浴盘中,作恨恨声曰:“皆是尔作怪,致名播全省无立足地。”

  随语随拔其腿之毫毛。僧白之方丈,方丈曰:“是矣,无疑也。”盖数月前,有大盗号飞毛腿者,入京劫某邸,得赃甚巨,上命步军统领悬重赏购之,期必获,遍通都大邑皆悬有赏格,事颇急。至是僧乃密报县,官遣兵役掩捕之。方至县,自陈如告僧语,官不信,系方狱,遣人至保定侦虚实,信,乃大恐,延方上坐,盛筵请罪,且厚贿之,属勿为制府知,方曰:“可。

  但笥存僧寺三日矣,保无有遗亡者,须辇至县署验之。”官云然。笥至启之、则残破之袈裟经典,以及木鱼钟磬之属。再启、三启亦如之。方怒曰:“此必僧易之矣,岂有迢迢数千里而赍此归哉!且督署中,安得有是物哉!”掷清单出,命寺僧如数以偿。僧大惊愕,无以辨,再三请,官命罚五万金,俾方成行焉。方归为富人以终,不复为冯妇矣。后制府知之,叹曰:“其才可爱,其心不可测也,今而后不敢遽信人矣。”后数十年有插天飞事。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 史原_ns

    喜马拉雅上最进取的主播没有之一!听众的意见总是听取👍一个

    嗨志远 回复 @史原_ns: 好的建议得听,不好的自动过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