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经常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见一张模糊的脸庞。他褐色的皮肤是滚烫的牢房,能在异乡的雪夜将人心紧锁后万般锤炼。我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手指止不住地颤栗。窗外群山起伏,褶皱绵延,枕巾上绣着小朵金莲,妖冶柔弱,想掐下来别在山峰的耳边。
头发散落一床,歌词本遗失在一个温暖的冬天,关于他的回忆,连同诗人的纸和笔,歌女的琵琶和故乡,都被那场雪覆盖,业已十年。
我抬起手,摩挲自己眼睛上的一段疤痕。被缝合后的皮肤,是田间的埂,年年春天要被那农夫拢一拢,让水啊,人啊,一眼能望得见。黑暗中看到他双眼紧阖,眼角平添几层皱纹,内心枯涩戚然。他徐徐睁开眼睛,手指从我眼睛穿过,伸向身后的一川月色。
这是我想过的最好的结局。他是一个人,是一副身躯,是一场雪发起的运动,而不是一个欲言又止的标点,心脏上的一片皱纹,血管里的一颗石头,或者稿纸上的纤纤墨痕。
我听见屋檩上有冰茬坠下,扎在雪里,不见踪迹。他转身背对我,化作一只轻盈的鹿。空调吹的很足,热气浮动,那鹿回头看了一眼,便在我的视线中一点点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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