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天,哈罗德的队伍加入了一个中年女人和两个孩子的父亲。凯特说自己因为找不到生活的意义而痛苦。她穿着黑衣,身材矮小,走起路来非常快,下巴总是微微突出向上,好像在努力从宽帽檐下看清这个世界一样。她细细的发尖凝着汗水,一抬手就能看到袖子下方半月形的汗渍。
“她真胖。”维尔夫说。“不该这么说人家。”“但她就是胖呀。”
男人自称里奇,是理查德的简称,姓里昂。他从前是金融界的人,四十出头就退了休,从此无所事事。哈罗德的故事激发了他心底的希望,他自结婚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于是收拾几样生活必需品就出门了。里奇很高,和哈罗德一样,说话带点鼻音,自信满满。他穿着专业的徒步靴、迷彩服,戴一顶网上买的袋鼠皮帽子。还有一顶帐篷,一个睡袋,一把救急用的瑞士军刀。
“说老实话,”他坦陈,“我把什么都搞砸了。我是被解雇的,房子也没了。老婆离开了我,连孩子也带走了。”他用小刀扎着土地,“我的儿子,哈罗德。真想他们啊。想让他们为我骄傲。你有没有想过跨越国界?”
一行人走在通往利兹的路上,对路线起了分歧。里奇想绕开城市穿过荒原。凯特想顺着a61国道前进。维尔夫则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哈罗德听着旅伴们的争吵,既感恩又觉得有趣,但也有一丝不自在。
他已经一个人走了那么久,突然多了这么多同伴,其实挺累人。况且他还要尽快赶到奎妮身边。但既然他们选择了与他同行,支持他的计划,他就感觉应该对这个小小的团队负责,仿佛是他主动请他们加入似的,一定要听取他们的要求,保证他们一路平安。
里奇认为他们走得太慢了,凯特则坚持张弛有度劳逸结合。维尔夫闷闷不乐地走在哈罗德身旁,双手坠着衣袋,抱怨他的疲累。哈罗德又找到了和戴维在一起的感觉,希望自己表现得更亲和,担心内心的不安会被他误会成傲慢。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大家都愿意过夜的地方。
没过两天,里奇和凯特就吵翻了。并不是因为她说了什么,他这样告诉哈罗德;而是因为她的态度,举手投足都好像自己高人一等一样,其实不过比他早到了三十分钟。
“而且你知道吗?”里奇几乎喊起来,哈罗德表示不知道,只觉得十分疲倦,“她是开车过来的!”到达哈罗盖特,凯特提议大家到皇家巴斯梳洗一下;里奇轻蔑地笑笑,但是也承认他的小刀差不多该换一块新刀片了。
哈罗德什么都不想做,就坐在市政花园里等,其间又遇到几个祝他好运的过路人。维尔夫干脆好像消失不见了。
等到每个人回来,队伍又多了一名成员,一个年轻人刚刚因癌症失去了妻子。小伙子说想让更多人关注这个折磨奎妮和他妻子的疾病,所以他穿上了大猩猩戏服。哈罗德还没来得及说不,维尔夫就出现了,虽然步履非常艰难,慢得可以。
“老天都受不了的。”里奇说。
他们走得很慢。猩猩男只能通过吸管进食,道具服又异常闷热,让他每隔一会儿就悲从中来,崩溃一下。走了才半英里,大家就停下来准备过夜了。
哈罗德点燃篝火,安慰自己当初也是花了好几天才找到节奏的。他们都是主动找到他、想帮助奎妮的,这时离开他们实在太粗鲁了。他甚至想这样一来也许奎妮活下去的机会就大一点:越多人一起走,信念就越大。
从此不断地有人加入进来。有些人只来一天,或两天。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有些人热衷于社会运动,有些只是随兴走走,有些人是全家出动,有些是辍学的学生,有些是来旅游的人,还有音乐家。他们支起旗帜,升起篝火,还会辩论、热身、听音乐。人越多,行进的速度就越慢,吃得比从前讲究了,但是花的时间也更多了——烤土豆、串烧蒜头、纸包甜菜根,里奇还有一本专门介绍在大自然烹煮野生食物的书,他会用豕草做煎饼。每天的进度渐渐落下来,有时一天连三英里都走不到。
成员们兴奋地交流着被他们抛在身后的生活和以往犯过的错误。他们坚信自己不再是躯干、四肢和头组合起来的行尸走肉,而是组成了一个统一的力量,为奎妮·轩尼斯奔走努力。这个信念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哈罗德自己一个人相信,所以看着这些人的热情,哈罗德感动不已。他们搭帐篷,铺睡袋,在星空下休息。他们向自己承诺,一定会帮助奎妮活下去。
然而才过了几天,新的矛盾就产生了。凯特可没有时间应付里奇,她说,他就是个自大狂。他则称她为疯婆子。有一晚,猩猩男和一个临时加入的学生与同一个小学老师睡了,里奇努力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狠狠地挥起拳头。
维尔夫总是不停地劝说同行的人皈依天主,这又引起更多不满。“他还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凯特说,“但我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点阴森。”当一个业余徒步团加入他们一同过夜,争执就更多了:有人说搭帐篷不符合哈罗德这趟旅程的初衷,有人想完全离开马路取道更远一点的本宁线路。
另一晚的焦点则完全集中在一场辩论赛上:吃被车撞死的小动物算不算不道德?哈罗德越听越觉得悲哀。其实他并不介意大家睡在哪里,走哪条路,也不介意吃得好不好。他只想到贝里克去。有时他真想独自上路,但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不想让这些人失望。
贝里克好像越来越远了。只要一有他们的消息,仿佛附近所有家里有烤箱的人都开始烤东西给他们吃。凯特有一回差点被一个开路虎的女人撞了,当时她正弯着腰分发一盘切片羊奶芝士。
里奇在篝火旁建议哈罗德每次吃饭前给大家说几句话,说说做朝圣者意味着什么。哈罗德婉拒后,里奇又主动提出代他发言,问有谁愿意把他的话记下来。猩猩男主动承担了这份工作,虽然戴着毛茸茸的手套写字实在不容易,他每隔一会儿就要打断一下里奇,好把发言记完整。
与此同时,媒体仍在不断报道哈罗德的善行。他并没有看报纸,但看来里奇有自己的资源,对事态的发展掌握非常及时:克里特罗一个有神论者声称他在朝圣者头上看到了一圈金色光晕;一个本打算从克利夫顿吊桥跳下去的年轻人讲述了哈罗德如何苦口婆心劝他打消自杀念头的感人故事。
“可我没经过布里斯托尔呀,”哈罗德说,“我去的是巴斯,然后就直接往斯特劳德去了。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在那里差点就放弃了。从没见过什么吊桥上的人,而且也很肯定没有劝过什么人。”
里奇认为这些只是细节问题,无关紧要。“或许他没跟你说他要自杀,但是见到你给了他希望。我想你只是忘了而已。”他又一次提醒哈罗德要看大局,没有曝光度才是坏事。
皈依应读成guiyi,不要读成版。
有点像老人与海,有点像阿甘正传
听友41592346 回复 @流浪人_ls: 对
救赎是一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一群蹭流量的人!
还是一个人自在,人多就有江湖了
一群人旅游 一切变得复杂
哈哈哈,吊桥上的人在蹭哈罗德热度
哈罗德遇到了里奇、凯特、维尔夫等一批志同道合者,各种目的的都有,旅行、随便走走等,这些都是一群有着自己内心坚信东西的朝圣者,这让哈罗德在旅途不再这么孤独,他想只有到达贝里克才不会让他们失望,也是这样一种信念作为了他行动的一个外在因素支撑
这成了马拉松了
一天只走3英里?不到5公里。我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呀。
苍老是一段年华_1l 回复 @1341476zbmz: 换位思考啊,人家年纪多大了,人家身体是什么状况,人家已经走了多少路了。反正我感觉我是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