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古代汉语》三册八单元《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8颍水清灌宁

史记 魏其(jī)武安侯列传8颍水清灌氏宁

灌夫为人刚直，使酒[1]，不好面谀[yú]。贵戚诸有势在己之右[2]，不欲加礼，必陵之[3]；诸士在己之左，愈贫贱，尤益敬，与钧[4]。稠人广众[5]，荐宠下辈[6]。士亦以此多之[7]。夫[fū]不喜文学[8]，好任侠[9]，已然诺[10]。诸所与交通[11]，无非豪桀大猾[12]。家累[lěi]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bēi]池田园[13]。宗族宾客为[wéi]权利[14]，横(hèng)于颍[yǐng]川[15]。颍川儿乃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16]。”灌夫家居虽富，然失势，卿相侍中宾客益衰[17]。及魏其侯失势，亦欲倚灌夫引绳批根生平慕之后弃之者[18]。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为[wéi]名高[19]。两人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20]。相得欢甚[21]，无厌，恨相知晚也。

译文：

灌夫为人刚正直爽，好借酒使气，不喜欢当面奉承人。皇亲、国戚以及那些有权勢的地位在自己之上的人，他从不想对他们恭敬有礼，一定要侵犯他们；那些地位在自己之下的人，越贫穷卑贱，他尤其愈加尊敬，与他们平等相待。在大庭广众之前，总是推重那些地位低下的人使他们获得荣耀。士人们也因此推重称扬他。灌夫不喜欢文章经术，喜欢讲信义打抱不平，兑现自己的诺言。那些所跟他交往的人，没有不是英雄豪杰以及奸诈狡猾之人。家中财产积累有数千万之多，寄食的宾客每天有几十上百人。家中有山坡、池塘、田地和庄园。他的宗族和宾客追逐权势钱财，在颍川一带横行无忌。颍川的小孩就在歌谣中唱道：“颍水清澈，灌氏家族就安宁；颍水浑浊，灌氏家族定灭族。”灌夫居住在家中虽然富有，然而他失去了权势，那些卿相、近臣和宾客一天比一天减少。到魏其侯失去权势的时候，也想依靠灌夫来纠正那些从前仰慕他们而后来抛弃他们的人。灌夫也依靠魏其侯和列侯宗室交往借以提高自己的名声。两人互相援引推重，他们的交游好像父子一样融洽。情投意合相交甚欢，没有满足，只遗憾彼此相互了解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