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电视剧《借枪》里认识颜丙燕的,那是十年前,我当时最迷的男演员张嘉译演熊阔海,书真就是颜丙燕。且不说二人演的夫妻丝丝入扣,一个穷困潦倒的地下党却有一个见过世面,能镇大局的美貌老婆,柔情拿捏不多少一分,关键时候,居然肯把自己在上海的房契抵押出来,足足让我捏了十几集的小汗。像样衣裳当的差不多了,腰板一挺,京韵大鼓又婉转而出,让你好生诧异,这个女子不简单。后来查了资料,知道颜丙燕出生于北京,六岁开始学舞蹈,生于12月16日,和贝多芬一天的生日,星相上说,这一天生人异常敏感聪慧,想象力无边。
后来看《万箭穿心》,从根本上不愿意相信这个演员是颜丙燕,没文化,特强势,只顾吃苦,排山倒海的底层气息席卷着一切好运,慢慢的沉入到绝望之海。我心里的她应该是书真那样的,能上天堂,可以下地狱,浮尘一拍又闪闪发光。
前几天在昆明百老汇影城参加了电影《盛先生的花儿》试映会,终于见到颜丙燕真人和导演朱员成。我这个年纪本没有了追星的热情,但是看看她真实的脸是我的愿望,我想知道,她如何铺陈剧中人棉花的小半生。
棉花是盛家请来照顾患老年痴呆的父亲的保姆,却没想到被老年痴呆的老人错当成自己去世多年的妻子,常常爬上棉花的床,这令棉花十分难堪,也令老人的女儿盛琴对她充满怀疑与戒备。令众人更加烦恼的事情发生了——保姆棉花怀孕了, 盛家女儿对于这个孩子是否是自己的弟弟展开了调查。而棉花一边要隐瞒这件事情,一边又因确认在外多年的丈夫已死,又纠结于是留下孩子还是放弃,因为孩子的爸爸有家室根本不想要,就是要了,一个在城市边缘徘徊的绝望者,如何养得活。随着观众的逻辑判断,你会把后果看成死局,又不忍继续切割一个卑微女人的希望,因为颜丙燕演的棉花柔弱而退让,在一切的变化前都是躲闪和失去,令人深深叹息。
剧中两个女人都是loser,盛琴住着华丽的大房子,开着奥迪,带父亲孩子去马场,但是她是非婚生女,一生没有名分,却要对父亲尽孝,丈夫从未出现,只是在胡混。孩子爆发式的吼她,预示着她的不称职,她对棉花的冷酷斥责似乎是发泄和转移。她也是这繁华后的一无所有者,浑身透露着嗖嗖的寒气。
片中常常出现这样的镜头,高楼后的天空像是裂开的缝,后面是拾荒者的庇护处,棉花和小姐妹说话,捡垃圾,挤在一个床上睡觉,心里是不知明日为何的惶恐苦闷。看起来,棉花是更没有未来的人,盛琴解雇她之后,她主动打电话要求回来,卑微到尘埃里去,那股气息仅是为孩子而恳求,令人悲凉。
盛琴的焦虑是大声嚷嚷,棉花的恐惧是无声的眼神,把画面占满,让你为一个不能再退后的女人用镜头跟你说话,又一次,颜丙燕让我看到了棉花的前半生,推测到了后半生。这个角色典型到存在于我们身边的任何一处,又非典型到她是独一无二的棉花,脚下全是荆棘,她却要带血前进,把孩子生下来,义无反顾。
见面会上,作为主持人的我自然是要美誉颜丙燕的,因为一直喜欢。可是她暖和地笑了,那天昆明气温12度,我穿着棉服还哆嗦,为了配合剧中天气做宣传,她穿着单薄的裙,清清楚楚的说谢谢,说自己不是明星,只是一个特别喜欢演戏的女演员。我引用媒体的报道称她为中国的梅丽尔斯特里普,她带着点少女的表情笑了,直说自己喜欢和年轻的导演合作,因为尚未成名, 在创作上有无穷干劲,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愿意尝试,她也能在新鲜的创作体验里成长获得养分。这一刻,她即是书真,又是颜丙燕,却不像棉花,不像李宝莉。走下了银幕,她只是一个热爱演员工作的北京女子,爽利又温和。
再说一下导演朱员成,34岁的他因此片获得四项大奖,好评如潮,是谢飞老师的研究生。这样的经历对我这样的人最有说服力,我坚信任何学问一旦是学院派,就意味着严肃的创作态度,有责任感的思考方式,并为困惑找出路。我的确在片中找到了很多答案,有隐喻的若干个长镜头,强烈的正反对比,对老之将至的无限忧愁,棉花背着孩子回乡走在棉花盛开的田野时,一条道路破开画面,通向远处,孩子咯咯地笑了,满脸葱俊,绝不痴傻。。。命运为棉花开了恩,她破茧而出了。据了解,他导演编剧的新剧《密室中镜中窥欲》已经开机,有些好奇,这样真诚走心的导演将会带观众怎样猎奇。
想起斯特里普有一句话:我从不让自己被宠坏,又看看眼前的颜丙燕,天气那么冷,面上有微风,我想她就是她吧,也不愿被捧坏。我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她演过的角色,她的肢体语言和表达能力都创造出了一种近乎神奇的情景,为人物的内心带来了绵远的动力。
真的,我在颜丙燕的脸上看过很多人的一生。《盛先生的花儿》11月4日公映,一定要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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