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集 北冥和花婆

第209集 北冥和花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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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裴析杀的婴儿无数,即便他想极力克制,也是不行的。而且,蚀髓草只有辽地才有,他毒发不定时,于是派出了手下不少细作去辽地为他找取蚀髓草,两者配合才得以活命。然而,近一年间,裴析手下的细作回来的越来越少,直到半年前,他的细作统统死在了辽地,有去无返。从那时开始,裴析的狼毒变得愈发严重,不可控制。

连雾查到,裴析为了得到蚀髓草,暗中与狼族取得了联系,作为交换,他报告了狼族东菱诸多秘密,包括兵力部署,以及军政部战将的灵法秘术,其中就有第五梵音。他们最后一次通讯,便是裴析告诉了狼族莫多莉潜入辽地的讯息。然而,从那时起狼族不在给裴析秘密送来蚀髓草。他的狼毒几乎发作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最后,他答应狼族打开了狱司的囚牢,放出所有囚徒导致东菱大乱,而他自己趁乱逃到了辽地,投奔了狼族。

随后连雾给姬仲拿出了散落在裴析办公室里蚀髓草的枯枝,上面占满了裴析的血迹,显然他为了解毒已经到了生吞蚀髓草荆棘枝干的地步,然而那东西入喉如刀,根本无法下咽。连雾又找到裴析在狱司囚牢下秘密暗藏的婴儿尸首,大大小小五十六具之多。最后连雾拿出了裴析通知狼族莫多莉行踪的信卡,和狼族要求他打开狱司的秘信。

当时的裴析早已病入膏肓,连雾借机多次潜入裴析办公室,找到了证据。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姬仲不曾得知的,裴析身中狼毒,隐瞒至今,又做了这许多事,只显得他隐藏甚深,能力之强绝不弱于他师父东华。

连雾告诉姬仲,普天之下只有狱司长一人有整个狱司囚牢的钥匙,而且,裴析带走了它。

姬仲呆在当下,想着连雾告诉他的霹雳消息。先前他是想把所有脏水推到裴析身上,谁让他无故失踪做了代罪羊呢。可谁料,这其中种种竟真是裴析所为,姬仲恍然。

“通讯部断了军政部的联络,有什么证据可以做死赖到裴析身上。”此时姬仲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神情镇定,语带命令。

“属下不才,您看看这个可否。”连雾递上了自己的一张手信。姬仲看去,那上面写着狼族要求裴析想方设法断了军政部联络的秘信。字迹与先前他们通讯时的一模一样。

姬仲叹为观止道:“你还真是个仿真高手。”

“多谢国主夸奖,属下举手之劳。”

“哼!你确信聆讯部和军政部查不出来吗?”

“这种事,他们胜不过狱司。”连雾再次笑了起来。

没错,凭连雾的暗杀术,就连端倪也没发现踪迹,可想而知他奇门异术的本事有多精湛。姬仲暗道。

“你还真是有本事呢。”姬仲道。

“国主谬赞。”

“既然裴析确定叛逃,狱司还少一个总司之位,你想坐得?”姬仲故意道。

“全凭国主吩咐,属下不敢居功。”连雾态度甚是尊敬。

“你倒比你师父和师兄听话,可是,我怎么都觉得你比他们还不可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若您真要杀我,属下就从这暗道跑了就是。”连雾忽然仰起脸来,诡异地笑道,那样子顿时让姬仲毛骨悚然,接着连雾又道,“东华虽是个畜生,可却也教了徒弟几招本事。”

“你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姬仲恼羞成怒。

“国主,您别动气,当下是您用人之际。裴析和管赫都死了,您一下失去两大心腹,如何在东菱立足,如何与军政部抗衡?有朝一日,军政部反叛,您又如何是好?”连雾的话句句戳中姬仲心窝。

姬仲强硬道:“军政部如何敢反叛!北唐北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今日敢在国正厅前要挟您,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混账!”姬仲大怒道!

“是,他是混账!”连雾接道。

“你想当狱司的总司?”姬仲道。

“成为您的心腹。”连雾一礼。

“你若要有异心。”

“属下势单力薄,不可能是国正厅的对手,您多虑了。至于军政部,属下就更不可能倒戈了,谁会信我。”连雾道。

“好好好!”姬仲大笑道,连雾的话句句中他心意。

 

翌日清晨,北冥早早离开了军政部,赶往城中礼仪部。红漆红瓦,雕廊刻柱,凤檐飞走,整个礼仪部像是尊华贵精美的朱砂殿,镂空红漆花廊住,巧夺天工,贵压群芳。北冥一身暗红金虎军旅劲装踏上朱砂殿。

“主将!”殿外,礼仪部的礼官向北冥敬礼。他一早已经通报礼仪部,今日会来拜访。

“落。”北冥道。

北冥来到大厅由礼官引荐他到花婆的住处。穿过红漆长廊,花香清幽,礼仪部的廊灯都是用琥珀色琉璃瓦制成的,暖彩柔滑。穿过几处蜿蜒,廊前是一扇金丝鸾雀的正红大门,好不气派。北冥走进其中越发的觉得不对劲,浓郁的花香已经变的呛鼻,挥之不散,早失了先前的清淡。而在这极重的香气下面,一丝腥气和膻气滚滚翻涌,冲人脑壳,似乎还有一些滋滋啦啦的嘈杂声在这附近。

北冥走到大门前,房门打开,礼官退了下去,一个身着青丝,明媚挺拔的女人开了门,正是莫多莉。

“莫总司。”北冥道。

“你过来了,”莫多莉看见北冥,张口道,后觉不妥跟了一句,“主将。”

“花婆在哪里?”北冥道。

“在里面,我带你去。”莫多莉让了一步,请北冥进来,随后关上了房门。

一进房门,北冥便觉的花香全无,房间里满是腥气还有骚气。北冥心下一沉,赶忙往里面走去。只见一个人躺在床上,用青丝帷幔遮着,气息混乱。床边还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捣药用的石碗。那人干瘦身材,个子不高,一缕白色发辫绑在头顶,颇为讲究,正是灵枢司总司陈九仁。陈九仁今年七十五岁,是东菱年纪最长的总司,性情孤僻,不与人往来,将近二十年不参加东菱国的大小事宜。北冥甚至没见过他几面。

“陈总司。”北冥上前,恭敬一礼,陈九仁头都没回。

北冥绕过陈九仁,对着床上那人轻声道:“花婆,我来看您了,您身体可还好些?”

床上的人听见外面有动静,挪动了一下身子,没有应声。北冥上前,走到床边俯下身来,又道:“花婆,听得到我声音吗?”陈九仁看北冥和花婆甚是亲近,模样乖顺,像个孙儿。自己坐在一旁冷视,北冥也不在意。本想着昨天国正厅那么大的动静,新主将好大的架势敢威逼国正厅,陈九仁原本对国正厅也无什么交情可言,可这军政部的动静未免欺人了些,陈九仁对北唐北冥便没了好感,只当他是强势权谋之辈。可眼下看来,这眼前的年轻人模样甚俊,对花婆又是亲昵,不像利欲熏心之徒。但他转念一想,谁知是不是装的。

少时,花婆勉强翻身过来,从青幔下伸出手臂,喃喃道:“是冥小子来看我了?”

“哎,是我,花婆。”北冥即刻握住花婆细手,只觉骨瘦如柴,顿时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瞅瞅,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刚当上了主将,羞不羞。”花婆心如明镜,不观也知北冥模样。

北冥笑笑道:“花婆,我看看您好不好,打开床帘也好透透气。”

“哎,别看了,花婆现在样子丑,不想见人。”

“这就胡说了,我还没见过比花婆长得还好看的人呢。”北冥逗她开心道。

花婆在里面轻笑,“你呀,这张嘴也就在我这里乱说说,真到了漂亮姑娘面前跟个石头似的,比不上你弟弟灵巧。”

北冥笑而不语,攥着花婆的手,缓了片刻道:“我打开帷帐了?行吗?”

忽而,花婆哽咽,北冥不再等,轻轻撩开帷幔,只见眼前那人枯瘦如槁,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已皱皱巴巴,颈间全是道道竖纹,青筋暴突,眼下乌青一片,脸颊下凹暗黑,嘴唇青紫。

“花婆。”北冥强压着惊愕,攥紧了花婆的手,心疼不已。

“是不是吓着你了,我的冥小子。”花婆本想避开北冥的目光,可又惦记着这个孩儿,还是忍不住看向了他。

“没。”北冥柔声道,用手抚着花婆雪白的发际。

“瞅瞅,我们家冥小子长得可真好看。”说着,花婆将将伸出手,要摸向北冥脸庞,可奈何力气不够,塌了下来。北冥接住,把她的手扶在自己脸上。两人互望着,笑着笑着忽然都哭了出来。

北冥猛地撤出帷帐,一把擦干眼泪对陈九仁道:“陈总司,我花婆还能救吗?怎么救?我能做些什么?”

陈九仁看着北冥,不知他是真是假,毕竟他和他可没交情,再说交情都是假的,人心难测。北冥见他不答,追问道:“这些日子您是用什么方法维持花婆的?”陈九仁避过身去,继续捣药。北冥费解。不知他为何这般不好相处。

“主将。”莫多莉小声一句,把北冥叫到一旁,告诉了花婆这些日子活命的方法,北冥听去大惊。“饮猴血!”

“是的。”莫多莉道。

怪不得北冥在进到花婆的房间后就闻到冲鼻的腥味和骚味。腥味是血腥,骚味就是猴子身上的了。就在花婆的房间外,隔着的几间屋子里养着许多小猴。花婆发病不定且愈发频繁,几乎三不五时就要饮血,更要取鲜血来饮,所以猴子只能圈养在附近。花婆爱美,起初拒不服用猴血,坚持用灵力压着,可渐渐的毒发愈烈,花婆抵不住疼痛,只能求全。

“其实饮猴血也是不得已,原本陈总司的意思是饮人血的。”莫多莉小声道。

“你的吗?”北冥不解,但莫多莉现在狼毒已解,身上的血和胡轻轻一样都有抵抗狼毒的作用。当日莫多莉中毒,北冥已经及时帮她吸出大部分毒血,才让她侥幸得以解了狼毒,如若不然也是无用的。

“不是我的,是婴儿的。”

“婴儿的?”

“据陈总司说婴儿血加蚀髓草能克制狼毒发作,只不过人饮了之后就再也戒不掉婴儿血了,而且会越饮越多,不久便会伤人性命。花婆知道结果,说什么都不肯。陈总司无法只得用猴血勉强代替,但效果不佳,花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莫多莉说着,神色黯淡下去,“而且陈总司私藏的蚀髓草数量越来越少,这几日怕是就要用光了。”

“我去辽地取来便是,你让花婆一定等我。”北冥道。

“你重伤刚愈,还要去辽地!不要命了吗?谁知那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莫多莉急道。

北冥不听她言,转身来到陈九仁身旁:“陈总司,我知道您医术高超,请您务必帮我照看好花婆,我即刻去辽地取回蚀髓草替花婆解毒,还请您费心了!”北冥鞠躬下去,行了大礼。“还有一事,我想与您商量。”北冥不管陈九仁什么态度,继续说道:“我知道要解狼毒危险万分,需用毒虫毒草千百种混合,稍有差池都会要人性命,以毒攻毒恰到好处才能得解。其中最重要的一味毒草便是蚀髓草,单是这一种草药就是剧毒无比。但我想,花婆现在已经是这种状况,我们可不可以渐渐加大药量让花婆一点点解毒。”

“哼!一个屁都不懂的门外汉在这里装什么大以巴狼!”陈九仁说话难听,口气极差。北冥却不在意继续道:“花婆是不肯饮用婴儿血的,所以只剩下这一种办法救花婆了。”

“你懂个屁!喝婴儿血为的就是解其他毒虫毒草的药性,尤其是蚀髓草,如果剂量一大,顷刻要人性命,只有配合婴儿血才能保命。倔丫头不喝婴儿血,我怎么能大胆用药!你赶紧给我滚一边去,我看着你眼烦!一身臭味!”北冥道。

“花婆是不肯喝婴儿血,但我们有莫总司。”北冥道。

陈九仁一顿,道:“你说什么?”

“您说婴儿血是为了防止药量过大反而伤人性命所用的。现在花婆不肯饮用那我们就只能孤注一掷!我们少用解毒剂量,一点点加上去,我知道,药量一过人必亡,药量不够狼毒顷刻间爆发。但,我们还有莫总司!”北冥一气呵成道。他转而看向莫多莉,又是一礼,“莫总司,我请你个不情之请,您若答允,我北唐北冥欠您一命,您有吩咐,我定当效犬马之劳。您若有顾虑,我绝不强求。”

“你的意思是说?”陈九仁越听越有门路。

“我们为花婆解毒,一点点加大药量,待药量不够狼毒发作时,莫总司可以用她的血暂时压制狼毒。这样,如果有莫总司在,我们暂时不用太顾虑花婆狼毒无法压制的情况。也可以不用婴儿血和猴血这种根本无法根治的治疗方案。不知您以为如何?”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婴儿血为倔丫头保命,冒险直接尝试解毒?”陈九仁脑中转的飞快,眉头紧皱道。

“是!”北冥道。在陈九仁思考时,北冥转向莫多莉道:“莫总司,我知道我这样让您身体受损,实在不应该。但您给我一年时间,一年时间一过,花婆生死有命!”

“混蛋!你说什么你!”陈九仁咆哮道。

莫多莉听着情绪激动,刚要开口,却听花婆道:“浑小子!你说什么呢!花婆的事,你求别人干什么!像什么样子!给我过来!”北冥站着不动。莫多莉一下急了,尖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了!要是能救花婆的命,我在所不惜!不要说一年,十年,二十年都行!你这样说我,把我当薄情寡义的人了吗!花婆!您也是!什么叫您的事不要求别人!多莉在你眼里就是别人了!就是外人了!”莫多莉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气的回身掩面,愤愤不已。

“哎。”只听花婆在帷帐里叹了口气。北冥俯身过去,抚着她的手臂,想让他好受些。一老一少,都不言语。

“他是怕我不肯啊……”花婆捏着北冥的手,颤抖着。北冥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莫多莉站在外面,眉眼一转,恍然大悟,北冥之所以说一年时间,是因为即便是这一年时间,花婆都不一定同意饮用莫多莉的血,更不要说长久之计了。这一幕,竟和北冥拒绝饮胡轻轻的血如出一辙。莫多莉看着这两人,心中叹然,怪不得他二人关系这般亲昵。外面看两人性格大相径庭,一个高傲华贵,一个凛冽少语,内里却都是极其固执的将人之气。其实现在看来,他两人外面也是一模一样的,将人气度。

北冥擦了擦眼泪,道:“花婆,您就听我一次,行吗?”像是一个孙儿般在央求,早没了以往的坚决果断,强势行事。花婆看他难过,心也碎了,半天嗯了一句,点下头去。

“好!您安心养着,我去去就回!”北冥给花婆掖好床被,起身离开。

“你何时动身?”莫多莉道。

“现在。”北冥道。

“我跟你一起去。”莫多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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