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我绮梦里的女孩（张妙阳）

《妙言录》" 越剧 : 我绮梦里的女孩 "    文/张妙阳

小住杭州那几日，与西湖畔民宿宾馆管事人美玲姐聊天，听我爱看越剧，周六，和煦晨光里，美玲姐带我去杭州黄龙洞公园听越剧，我随她去。

郁郁葱葱公园里，偌大戏台竖于那儿，台下，简单十排板凳坐了四百余老者在听戏。台上，唱戏的是杭州园林越剧团年轻演员们。戏服绚丽迷人，唱腔温婉动人，还有熟悉的几段折子戏，顷刻，勾勒起儿时对越剧的一场迷恋狂爱。

旁边一位约七十岁的大爷说" 越剧是中国最温柔动听的戏曲，好听不？" 他一口杭州口音，我听懂了，我答他我也爱越剧，他笑得如初春绽放的花儿，说:"你是新加坡华人，也迷越剧？"

大叔对我懵然不知，他不知道越剧与我的不变之缘与越剧著名演员王文娟老师与我的一阙美丽邂逅。

打小，迷听越剧。

在新加坡，那时在读高中，看过1953年版的越剧旧电影"梁祝" 以及1962版的越剧旧电影"红楼梦" ，回环反复琢磨多少遍，仍弄不懂这叫越剧的戏曲，为何如此醉人，如斯销魂？

越剧的水袖清扬，婉约灵动，朦胧烟雨，甜美缠绵，缱绻柔曲，如梦似幻的才子佳人，如诉如泣之唱词，每每令我倾听百回，欲罢不能。

那时逢发育之年，老想有个越剧花旦的江浙美女做我女友，该有多爽。

移居香港后，一次看朗诵演出，在后台与著名表演艺术家孙道临先生寒暄，认识了他。

约18年前，赴上海专程拜访孙先生，那天到访，敲他家门，开门的是位风韵犹存，娴雅雍容的老太太，坐定与孙老师攀谈，方知为我开门的，正是他夫人王文娟老师。天啊，那是我切慕多年的越剧名旦，红楼梦主角～王文娟老师，开门的王老师一衣淡装，略带老颜，自然认不得她，向她连连说道歉，王老师说:"年岁已大，嗓音没年轻时的好，这几年尽心教教后辈，小张，你深爱越剧？"

王文娟老师绵柔似水的上海话，细如铃铛，听来舒服极了。

犹记得，那当儿，我悸动得举止失态，坐我一旁这位老太太，正是我沉迷的"黛玉"，哪能镇静？窥视我做粉丝的悸动，孙老师说:"小张，文娟的粉丝太多，她粉丝比我多得多，这几年，我的朗诵没啥人听，倒是越剧，越剧迷一直很多。文娟，你可愿为小张唱两句你的黛玉葬花？"

王老师爽快给我唱，注视她细腻唱腔与柔软身段，我用心听，看眼前这老演员的举手投足，神情唱腔，脑海里尽是越剧电影林黛玉的蒻蒻柔美与断肠喟叹。

王文娟老师虽略衰老，她最美时候塑造之林黛玉，是恒久的，具有人味儿的艺术形象。

眼前这位王文娟老师与黛然如玉，冰肌雪肠的林黛玉，就是同一个人。

能听王老师亲唱几句，不是孙老师见我那般迷恋越剧，送给我的一番好意？ 

我感激他。

"黛玉葬花"唱毕，王老师有点气喘，淡然说:"小张，那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回不带妆唱给戏迷听，我唱功不比从前了。没事儿，你是孙老师的好学生，我玩儿玩儿，都是自己人，不怕"

王老师以带老人斑的脸颊与温祥眼眸，望着我，闪着林黛玉的绝尘光彩。

那次，登门拜访孙道临老师，至今难忘，从孙老师精湛无比，高深莫测的戏剧与朗诵素养，我收获甚丰。

孙老师爱护后辈，谆谆善诱，我铭记刻骨。孙老师夫人王文娟老师的不拘小节，不吝唱曲。我一生忘却不了。

拜访完毕，孙老师把我送到马路边，目送我上车。

萧瑟秋风里，隔着车窗，我隐约望见令人们萌生 敬意的艺术家孙老师飘起几丝空荡白发。车开了。

他，渐渐隐没。

"时光穿梭飞船"嗖一声，瞬间载我回到2017年3月4日黄龙洞公园的越剧舞台。

站于舞台虎度门侧幕，我定睛台上两位唱戏的女演员，看她们轻盈蛮腰，姣嗲云步，听她们燕语呢喃，温静缓吟，缱绻清唱。

顿间，我闯入无尽的旖旎空间 : 越剧的梦幻，空灵，朦胧，悱恻，阴柔，洒脱，温婉，诗化，浪漫，飘逸，缥缈。

旋即，我又飞往一个无我，绝尘，娆然，脱俗的娉婷境界，在清风明月里，蓦然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