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成长的芦苇

作者 于三    演播 花航

秋来了，天冷了。

那日，无意蹙足路边，两旁的道路林树叶黄了，很美！抬腿欲行，眼睛里飘进异物，虽然不舒服，但却不是很难受，这感觉很熟悉。

的确是芦苇花飘进了眼睛。待取出芦苇花，眼睛似哭过一般，红着还有泪！

不远处一簇枯黄的芦苇，在秋风中摇曳，不时有细碎的花絮飘过，或落在行人的身上、或飘的很远很远。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的芳草湖农场。揭开儿时朦胧的记忆，农场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什么绿色。离家不远处，有条季节河，河边长满了芦苇，这也是连队唯一的一片绿色了。

春天里，河边的芦苇冒出了尖尖角，我和小伙伴们就开始顺着尖尖角挖芦苇根，用河水洗去泥土的芦苇根如羊脂般白嫩，放进嘴里咀嚼甜丝丝的。待芦苇长出叶子，慈祥的外公将芦苇叶子圈成一个圆筒做出一个小喇叭，这些都让我们很是开心。

上学后，每天要路过这条河，河面不宽，但也有粼粼微波。小伙伴摘几片芦苇叶做成各种样式的小船，轻轻的放在水中，有的在水面打转，有的乘风前行。玩着玩着就忘记了回家。

后来家里就养了几只羊，春夏秋三季，每天放学的路上总要打一些羊草带回去。春天的芦苇非常的嫩，拔不了多少，回到家就一根根的喂给羊，全当给它们打牙祭了。夏天芦苇疯长，用手已经拔不动了，于是带着镰刀去上学，放学后，割一捆芦苇背回家。

1982年深秋的一个夜里，一阵声响把全家人惊醒，父亲走出地窝子直奔羊圈查看，不见了羊只。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一直在找羊，找了两天两夜没有找到。听说，别的连队有个人能掐会算，母亲找到那位神人给了两元钱，得到的答案是“羊在西面”。父亲和母亲一直向西面找去，一直找到离家近10公里的水库边。

水库边是一望无际的芦苇湖，芦苇长的又高又壮。深秋里，干枯的芦苇随风飘摇，相互摩挲着，母亲说芦苇湖里有火车轰鸣的声音，有点吓人。

那天，父亲母亲放弃了寻找羊。回到家后父母没有前两天的焦虑和沮丧。一如既往的生活，但是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下雪了，大地被冻出了一道道的裂缝。一大早，父亲和母亲穿着厚厚的棉衣，头顶棉帽、脚穿毡筒，带着镰刀出门了。

父母是去割芦苇，我们兄妹还在梦中时他们就出去了，晚上总是满身芦花而归。一个月过去了，父亲找马车拉回了满满3车芦苇。这也开始我家编织芦苇帘子的岁月。

原来，找羊的最后一天，母亲发现了那片芦苇湖，由于有水不好割，所以就一直等湖面结冰。芦苇拉回来后，让我开始和芦苇有了亲密的接触。全家齐上阵开始清理芦苇，首先要剪去芦苇花，在将芦苇叶子抖掉，最后按照芦苇长短分别扎成捆。20多天的时间全家人将3马车芦苇清理好了，接下来开始编制苇帘子了。

父母在砖厂上班，砖厂为了防止土坯被雨水淋坏，总要购买很多稻草帘子，但是稻草帘子不但小覆盖起来麻烦，而且还容易腐烂。于是母亲就开始研究编制覆盖砖坯的苇帘子，通过和父亲笔划了一会儿，方案就出来了。

短的芦苇就用来编制盖砖坯的芦苇帘，长的用来编织盖房子的芦苇帘。外面干活太冷，就只能在家里编制，本身就小地窝子既是家又成了编织厂。编织芦苇帘子需要一根很长的横梁，横梁一头支在板凳上，一头支在床边。然后按照尺寸在横梁上刻上一个记号，将绕有麻绳的两个砖块系在一起，分别搭在横梁的记号处，再把一根根芦苇放在横梁上，通过周而复始将绕着麻绳的砖块前后交替缠住芦苇，一张张芦苇帘子就这样编织出来。

快到春节了，三车芦苇也编织完了。那是芦苇给家里第一次创收，听母亲说，从割芦苇到编织苇帘子三个月的时间，挣的钱比她和父亲上一年班挣的还要多。

渐渐的，芦苇帘子代替了稻草帘子盖砖坯，来家里订苇帘子的砖厂越来越多。而且，那时侯，人们逐渐开始搬出地窝子，开始盖平房，这也需要大量的芦苇帘子。

第二年，父亲和母亲承包了那片芦苇湖，冬天一到就雇人割芦苇，芦苇拉回来后，为了多挣点钱，就再也舍不得雇人了，一家人就开始加班加点的编织芦苇帘子，我们兄妹四人放学后，先要帮着父母清理芦苇，晚上写完作业就开始和父母一起编织。有时，邻居们来串门，父亲就支起一根横梁，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帮着编织。

到了八十年代末期，需要芦苇帘子越来越多，在母亲的撺掇下左邻右舍都开始割芦苇、编织芦苇帘子。那时候小小的砖厂已经开始冬忙。

1988年，快二十年没有回江苏南通老家探亲的父亲，在老家住了不到二十天，父亲就匆匆的回来了，因为父亲惦记着家里的芦苇。1993年11月，我参军离开了家乡，让我最为惦记的也还是家里的芦苇，每次写信总不忘问一下家里今年割了多少芦苇，芦苇帘子编织了多少。

等我复原回到家，父母也都退休了，但他们任就去河边或其他有水的地方割芦苇，编织苇帘子，直到我们兄妹相继成家，父母没有了帮手，就在也没有去割芦苇了！

其实提笔前，我曾问母亲，咱家以前每年编苇帘子能挣多少钱?母亲说，每年都能挣好几十只羊，就是这些芦苇把你们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