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亲自把杜桢送出了开封城。他并没有做牵马执蹬那一类的表面勾当,而是在师生辞别的时候认认真真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当他最后一次把头碰在官道那结结实实的黄土地上之后,他方才感到手臂上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然后就被拉了起来。
“师生一场,你这三个头磕得情真意切,所以我没有拦你。”
尽管一年到头杜桢都少见几次笑脸,但这会儿他的嘴角却挂着一缕微笑。而这笑容和往日那种嘲弄的笑,讥讽的笑,淡然的笑,似笑非笑的笑全然不同,不再有那种冷冰冰的味道,而是流露出一股额外的暖意来。不知不觉的,张越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杜先生方才是真正的杜先生,而那张冰山死人脸才是面具。
“你少年老成,出身大家却又没有那种浮华和浮躁,倒是一直很对我的脾胃。我此去京城你也不必担心,除了大沈和小沈学士之外,我当初和杨士奇也有些交情,混日子总归能过下去,想来初时的新鲜劲一过,皇上也不会惦记一个小小文官。”
自己想说的话都给杜桢说完了,张越顿时讷讷难言。虽说他怀里头还揣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私房体己,可这时候要是拿出来说是充作程仪,他依稀又觉得不妥当,毕竟老师是高升去京城当官,又不是凄凄惨惨戚戚地去流放。再者,先头张家已经送过一大笔程仪,杜桢也已经笑纳了。
可掂量来掂量去,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犹带着体温的钱囊,略有些尴尬地递了过去:“杜先生,南京城那种地方寸土寸金,虽说您有旧友照应,可多带点银子总是没错的。我这么一点虽说不够什么使的,但总是……”
“婆婆妈妈!”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