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者”莫奈成了大师，这关摄影人什么事？－摄影早自习第144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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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怎么对待你“不能理解”的奇怪照片？

　　早安，我是叶梓，今天是摄影早自习陪伴大家的第1440天。昨天我有修出一张颗粒很大很模糊的照片，看样子有很多同学不喜欢，有同学不仅不喜欢而且还表达了愤怒，有的同学是不喜欢也不排斥，但是也说了没什么收获，觉得没看懂。

© 叶梓

　　所以今天我们继续来谈这件事情。今天我想换一个说法，换一个角度来跟大家讲一讲这个事情。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声明一下，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的照片，你觉得好就好，觉得烂就烂没关系，但是我毕竟是一个摄影教育的工作者，你知道老师教学生除了教给学生想学的内容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责任，就是要启发学生去看到更多的东西，给他们 更多的可能性，这就是为什么我非得要跟大家说这个事的原因。 今天说什么呢？今天我们说印象派，绘画里的一个流派，印象派的代表人物就是莫奈，应该算是印象派之父。他们画出来的那个画，就是由很多大颗粒的笔触构成，很多大点点，画里边那些事物的轮廓是非常粗糙的，甚至是模糊不清的。所以我当时在瞭望台上拍那些照片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跟我身边的林云帆老师，他跟我一块缅甸去工作，我就一直在跟他说：“我特别喜欢这批照片，因为它很像印象派的作品，像摄影里的印象派。”因为我自己还从来没有拍出过印象派的这种感觉的照片来，这是第一次，所以自己特别喜欢。当然这也是源于我对印象派的喜欢。

《自画像》 1886年 私人收藏品 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

　　有人可能会想说你是不是往脸上贴金啊？把自己往这么著名的大画派上面去贴？不是的。我是想跟你讲讲印象派的故事，讲讲当时别人对它的评价，然后来启发一下大家，看看你们如果见到了自己完全读不懂的摄影作品也好，还是别的艺术作品也好，你应该怎么样去看待它。

　　那我们还是谈回莫奈。莫奈这个人他画出来的画跟之前的那些古典主义的学院派的油画是非常不一样的。以前画画的很规矩，画得已经有自己的套路，而且这个套路是非常成熟的。莫奈画的画不仅显得粗糙，而且他画的时间特别短，就10分钟一幅、10分钟一幅。这画出来这个东西当时的人们是非常不承认的。不承认到什么地步呢？当时法国有举办的一个官方的沙龙活动，其实就相当于大画展、交流活动，莫奈这一批人的画风真是太奇葩，所以就落选了，落选以后官方就在大沙龙的旁边摆了一个区域，专门叫做“落选者沙龙”，莫奈他们的画就在旁边摆着，进不了“主场”。后来在1874年的时候，就这一批理念相同的画家他们自己又再次举办了画展，然后其中莫奈就展出了一幅他非常著名的画，我把这个画先放在下面，画的名字就叫做《Impression,Soleil levant》，翻译过来是《日出·印象》，然后当时就有一个很著名的评论家跑去讽刺莫奈他们的画说你们这破玩意，画都画不清楚，10分钟一幅，这算是画吗？这个怕是印象派吧？他就借莫奈的画的名字《日出·印象》里边的“印象”两个字讽刺他们，结果后来的事情大家就知道了，印象派后来逐渐被大家接受，成为一种在当时非常新的、非常先进的、非常有创新精神的这么一种画派。

莫奈 - 《日出·印象》Impression,Soleil levant

　　印象派为什么不是一帮不懂绘画的人随便搞的一些怪怪的东西呢？因为它还是有它非常核心的艺术主张的。印象派非常讨厌过去绘画的“知识上的成见”。比如说你现在画一苹果，我们在高中学绘画的时候，老师会教我们苹果几笔可以画成，它含有什么结构，它大体是个圆形，但是下边要稍微小一点，上面要饱满一点，苹果蒂的周围应该有几个平面，然后再往下凹下去，最后画一个蒂，苹果就完成了，这就是“知识的成见”，你要画出这种标准的苹果来，你才考得上大学，对不对？但是莫奈就非常讨厌这套学院派的东西，他就主张抛去成见，直接去观察光线，因为他认为人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事物（的本质）应该不是知识，而是光线。所以他为什么要画那么快，为什么10分钟一幅呢？因为10分钟以后光线就变了。那么大家都知道莫奈后来很出名的一组作品是他画的《睡莲》，他在一个小镇里面不停的画睡莲，画了多少幅？是230幅。然后莫奈他本人是希望这些所有的睡莲在同一个区域内进行展出，为什么？因为这230幅睡莲它代表了不同的光线条件下莫奈对它的一个印象。

莫奈 - 《睡莲》 Water Lilies ，现藏于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

　　类似的画还有很多都是一系列的，比如他画过一个教堂，也是在不同的光线条件下同样的一个教堂，而且构图都是一模一样的。

莫奈 - 鲁昂大教堂系列 Rouen Cathedral Series ，现藏于华盛顿国家美术馆

　　如果现在回顾起来，其实摄影术的发明对当时的印象派的生成也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摄影术可能给印象派两个不同的启发，第一个是你要拼“画得逼真”、“画得清楚”这件事，你永远干不过摄影；第二是摄影它就是一种对瞬间光线的捕捉。这在以前绘画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你早上开始画一幅画，画到下午你还没画完，所以画着画着这光线就变了，你只是凭着你的绘画的知识、技巧在做画，所以画出来未免真的是有点千篇一律的感觉。总之，莫奈就跟着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就独创了一派，也对后来的绘画艺术有非常大的启发。

　　那么从莫奈、从印象派的故事里边，我们又可以得到哪些启发？我觉得有以下几点，第一点，你看当时的学院派的画家们对莫奈这一派的批评，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发自内心的不喜欢，发自内心的厌恶，而且肯定是拍着胸脯的认为他们的做法一定是错的，但是后来却被打脸了，这也启发我们以后如果见到跟你的风格，你的认知完全不同的摄影的风格的话，不要急着进行批判（评），不要把自己锁在一个安全的小空间里面，这会束缚了你自己，断了你自己的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我不是说那些你不喜欢的作品就一定是好的，我的意思是他们其中可能有好的。

　　第二个启发是如果你真的想搞一点很不一样的艺术作品，那你尽管去搞，你可以沿着自己的思路去研究下去，去实践下去。但是你的新的风格和新的做法，它能否成为一个有艺术价值的东西，最终还是要看你背后是不是有一个合理的能自圆其说（自洽）的艺术主张，并不是你随随便便的去搞一些技术上的创新，就能说你是在做新的艺术的。你看当时大家都认为莫奈是瞎搞，但其实莫奈的目的、追求是非常明确的。

　　第三点启发是如果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是对的，你拍的照片是你自己喜欢的，你不妨坚持下去。我记得郭德纲在一个采访里边讲过这么一段话，当时别人问他你外界的声音你怎么看？反对声音怎么看？他说一丁点影响都没有，因为相声是说给自己人听的，你花三千万、花一个亿去拍一个电影，我就不喜欢，你不能杀了我吧？所以相声也是这样子，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你的照片也是一样，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好吧，今天我们就先聊这么多，今天有点超时，最后还是回到我这张照片里来。我并不是说我这张照片是真的摄影里的印象派，我只是因为我自己特别喜欢印象派，所以当时我拍这个照片的时候，确实有刻意的去模仿它的画面效果、表面的表达（形式）。

　　最后我送大家一副莫奈的画，这是我自己最喜欢的画之一。是1875年莫奈画他的妻子卡美伊《撑伞的女人》。接下来这幅画是在美国华盛顿特区的国家画廊里，希望你也会喜欢。

莫奈，1875，《撑阳伞的女人》（现藏美国华盛顿特区国家画廊）

　　好，今天我们先聊这么多，今天是摄影早自习陪伴大家的第1340天，我是叶梓，每天早上6:30，微信公众号“摄影早自习”，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