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是非常地凄惨,似乎要哭的样子。然而我抬头望望她,她的两眼内并没有起泪潮;她还是持着冷静的神情,丝毫不令人感觉得她是悲哀地要哭起来的样子。
梅英依旧默默地两眼朝着窗外望着,似乎向那白云端里,追忆她那在重庆为军阀所杀死的爱人……
我与梅英此后就渐渐地熟识起来了。这是一个极冷静的女子,不喜欢多说话,在第一眼观之,似乎很缺乏热情。不过,你若与她相处久了,在言语的流露间,你便感觉得她并不是没有热情的人,不过她的热情不十分容易表现出来罢了。她的鼻梁很高,牙齿很白,身材适中,也可以说是一个还美丽的女子,不过她的美丽被她的冷静的表情所遮压了,不能引起人的注意。
后来她到江岸劳动学校做教师去了。我曾答应她到她的学校参观,并且有闲空时,我可以时常去看她。她曾说了一两句感激的话,然而在她的表情上看来,她并不表示什么欢迎,不过是随便说了一两句感激的话罢了。
自从她到了学校之后,我们很少的时候能够会遇着。我几次想到江岸去看看她,并参观劳动学校办理得好不好,可是我总未成行。这时已经是暑气熏蒸,十分炎热的夏天了,——我总未成行的原故,大约多半是因为怕热。但是我总有点惦惦不忘的心情,我以为我既然答应了她,而不照自己的话去做,这是不应当的事情。也许梅英因此要轻视我呢,也许梅英因此要骂我是一个好说诳话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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