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麟题镇海楼联
万千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星,目空今古;五百载故侯安在?使我倚栏看剑,泪洒英雄。陆按:
镇海楼最初建于洪武十三年,即公元1380年,守将永嘉侯朱亮祖将宋代子三城联为一城,后扩筑北城八百余丈,同时在其最高处修建五层高楼。“五岭以南第一楼”从此诞生。当时登楼远眺,珠江水波荡漾,状如银带,很是壮观,故得名“望海楼”。直至明嘉靖年间才改名“镇海楼”。其中“镇海”寓雄镇海疆之意。1883年,正逢中法交战之时,兵部尚书彭玉麟奉命到广东督师抗法,以五层楼为海陆两军指挥部。1885年,朝廷议和之声甚嚣尘上之际,彭玉麟上书朝廷,力争抵抗。但清政府最终选择了妥协,郁闷中的彭玉麟举目广州城,撰下了这一副名联。此联另一版本:"万千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星,目空今古;五百年故侯安在,顾我倚栏看剑,泪洒英雄。"就是使字为顾字,从对仗和书面语角度,感觉顾字更好。关于这个联的作者曾有争议,有传是李棣华所写,对于这段公案,广东楹联届的百岁老人梁俨然先生曾做过的考证,原文如下:
【该联原迹已失,本为清人彭玉麟所撰,但一度有人说是彭之幕僚李棣华撰书,如1930年出版的《广州年鉴》载,1928年重修镇海楼,闽人沈演公复书李棣华撰书。20世纪80年代出版的《广州市文物志》也记为李棣华撰,这是应予更正的。《镇海楼名联话旧》之作者陈叔垣先生,少时随其父登镇海楼,亲见三楼悬挂木雕对联,下款署为宫保雪琴彭玉麟等字,五楼则悬挂镇海楼三字为广督瑞麟书。后因修葺,改由叶恭绰“补书”,及后修理又转为沈演公“补书”,传有李棣华“撰书”字样。至民国28年(1939)再度重新修缮,才由吴子夏“补书”,已无李棣华撰书字样矣,可能是沈演公一时之误。抑或是《广州年鉴》之误?
据《粤雅堂丛书》:李棣华能书自负,一日在观音阁(今纪念碑下)拟联云:“现大士化身,问谁仙佛因缘在;即越王遗迹,从古英雄感慨多。”自以为佳联,属僚某日:“英雄感慨多,与宫保之泪洒英雄句,一静一动,都相远矣。”李亦为之颌首。
再查彭玉麟在各地题联,几达30多联,各具才情,如:题南京白塘半山寺、金山藏经楼。莫愁湖楼、鄂州观音阁、岳州灵泉寺等联,或气魄雄伟、或沉郁苍劲。尤其是岳阳、黄鹤二联,岳阳楼联是:“星斗摘寒芒,古今谁是摩天手;乾坤流浩气,霄汉常悬捧日心。”此联与镇海楼联的摘斗摩星同一气势。黄鹤楼联是:“心宽天地远,把酒凭栏。听玉笛梅花,此时落否?我辞江汉去,推窗寄语,问仙人黄鹤,何日归来?”按上二联都可与镇海楼联相互媲美,风格襟怀也如出一辙。
我曾阅读民初警校学监晚清秀才吴勉持的《约庵诗集》(1924年出版),内载有《登镇海楼怀彭玉麟尚书》。其一:“寂寂斜阳照画楹,彭郎笔下句蜚声,梅花座上英雄泪,洒落栏干感晚晴。”其二:“咏水曾题启秀寺,吟山又上五层楼,狂澜砥柱凭刚直,摘斗摩星志岂休。”并附彭的启秀寺联:“飞阁自凌虚,我步云梯来上界;狂澜谁挽倒,天生砥柱峙中流。”吴并附小记云:“予读屈大均赞镇海楼句;……自海上望之,恍如皎蜃之气,白云含吐,若有若无,晴则为玉山之冠,雨则为昆仑之舵,横波涛而不流,出青冥以独立,其纬丽雄特,虽岳阳黄鹤,莫能过之……之语。今观宫保所题三楼之联,确能表达其心志者也,故感而为之赋二绝。”
又阅梁羽生编的《古今名联谈趣》,亦曾说明镇海楼联为彭玉麟所撰。】
简单说吧,梁老从流传、实证、风格、佐证几个方面考证,此联是彭玉麟所作。上联写出镇海楼时间上的历史沧桑和空间上的雄伟高峻,以及登楼远眺的移觉,下联则惺惺相惜,慨叹英雄不寿并及自己的无用武之地。
镇海联/彭玉麟 千万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星,目空今古; 五百年,故侯安在,使我倚栏看剑,泪洒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