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查明身份：嫌疑人终于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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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延朔边说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头颅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泥塑像的脖子处是平的，可以直接摆放到桌上。

此时，那些灯光从各个角度照过来，在塑像的脸上打出了阴影，就好像那是个睡着了的人，随时都可能睁开双眼一般……

人像的脸形十分消瘦，颧骨很高，眼睛虽没有睁开，却仍能看出狭长窄小，双目之间的距离也比较短。

因此只看这脸孔的话，着实没有什么特色，是个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容貌。

而且，宋慈之前分拣尸块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此人的身材应该是偏瘦的。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肥肉，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

如此一对比，倒是真的和他这脸形相称，绝不会是高大强壮之人。

安盛平：“太神奇了！这居然真的是用泥巴捏出来的！太神了！太神了！”

临安城那么多的能工巧匠，他从小又生在权贵之家，见识过不少精巧的工艺品和雕塑，但却从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般震撼！他已经彻底折服在了这惊人的技艺之中，几乎要忘了他们找人复原这颗头颅的目的。

宋慈：“那王敬……居然这般厉害！”

徐延朔：“是啊，我也没想到他有这个能耐！原本只盼着他能帮咱们把那头骨的脸恢复出个六七成的样子，谁知道，他居然用了这么短的时间给我捏出这么个东西来！说到底，还是得感谢宋公子这信物。若是没有这个，怕是我说烂嘴皮子，王敬也不会答应我的。”

宋慈：“这雁北堂，真真都是能人啊！”

安盛平：“一个捏泥人儿的都这么大本事，你说的那个铁鱼堂主，能让这么多人服他，想必这人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能了！有机会，可要惠父兄帮小弟引荐引荐，让我也开开眼才好！”

宋慈：“铁鱼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他们本帮派的弟兄都不是说见就见，我一个外人，更是只能看缘分了。不过这一次是要好好谢谢人家了。”

安盛平：“也是，有机会见面再谢。现在有了这泥塑像，又有了那人手臂上的虎头刺青，看来要找到这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我明日一早就叫人去照着这泥塑像把他的脸画出来，到时候贴满大街小巷，肯定有人认识他！”

第二天一早，安盛平便按照昨夜所说，带着那颗头去了衙门。可谁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找画师，就已经知道了那颗头的身份。

福顺：“回爷的话，这人叫吴通，家住普兰巷，是个开卤味店的。不知爷记不记得您先前爱吃的那樟茶鸭子？那便是小的从吴通家开的吴记铺子里买的。”

安盛平：“哦！就是他们家啊，我记得，味道的确不错！没记错的话，那吴通开的应该是夫妻店。店铺里除了他和他娘子外，还有一个负责切熟食的小徒弟。等等，切熟食……”

安盛平：“吴通的头是被一把极锋利的刀砍下来的。也许是屠夫或是刽子手……那有没有可能，就是那切卤味的刀呢？再说他们为何这吴通失踪了几日，却不见他们来报官？难不成，他们心里有鬼，早就知道那吴通死了，所以才压着他失踪的消息，不肯上报给官府？安广！叫人把吴通的娘子和小徒弟带到衙门问话！”

吴通今年三十有八，而他的妻子吴杨氏却只有二十一岁，居然相差了足有十七岁，倒真是一对老夫少妻。

和吴通平凡无奇的相貌相比，吴杨氏却是肤色白皙，体态丰腴，眉梢眼角都带着万种的风情。

据说，这吴杨氏在坊间还有个绰号叫作“卤水西施”。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吴记的卤水铺子生意才能那么好。

再看那一旁的吴通的徒弟丁虎，倒也人如其名，是个虎头虎脑、虎背熊腰的愣小子。

他今年二十岁，比吴杨氏年龄还小上一岁，但可能是因为平时总是起早贪黑地干粗活，切卤肉，所以长得极为精壮。虽然样貌也不算英俊，却有种年轻人特有的阳刚之气。

看到这二人往堂下一跪，不用说什么，众人就已经先入为主，觉得这二人很可能有私情，然后一起联手谋害了吴通。

安盛平：“吴杨氏，我且问你，你丈夫明明已经失踪了多日，怎么不见你来报官？”

吴杨氏：“回大人，当家的只说去外地进货，他临走前，还是小女子帮他收拾的行李，他人还没有回来，我又怎么知道他是在路上，还是失了踪？”

安盛平：“你说他去外地进货，还是你帮他收拾的行李？那他是去哪里，做些什么？”

吴杨氏：“回大人，咱们吴记卤味有一道招牌樟茶鸭，那鸭子的腌制过程很是复杂，光是香料就要用上二十几种，其中有一味密料是从玉潭镇上一个叫王老六的人那里进的货。这卤鸭子的秘方，我丈夫从不肯告诉别人，就连我这个当娘子的也不知道。所以每隔大概一个半月，他就会独自去王老六家一趟，亲自把香料背回来。这一来一回，大概要五天时间，有时候他和那王老六喝起酒来，就忘了时间，还要再耽误上几日，故而小女子才不能确定他是出了事，还是去跟那王老六瞎混了。”

安盛平：“好，既然你说他去找那王老六了，那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能证明？”

吴杨氏：“这……他每隔一个半月就去找那王老六的事，我们整条街都知道，但是那天他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所以除了小女子之外，他有没有在路上遇到什么人，我就不晓得了。阿虎，你快跟大人说说，当家的是不是去那王老六家了！”

丁虎：“是，当家的临走前一天刚好给我发了这个月的工钱，我还纳闷，怎么这个月提前了两天？然后我记得，他当时说，最近天气不好，所以要提前去找王老六，走之前先把工钱给我，免得拖后。”

安盛平：“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你丈夫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吴杨氏：“吴杨氏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安盛平：“他身上是不是有个刺青？”

吴杨氏：“嗯，还真有一个，就在他左胳臂上，不过大人，您既然说小女子的丈夫死了，那也该让我认认尸吧？”

安盛平：“这……”

徐延朔：“咳咳，你丈夫死得蹊跷，那尸体乃是证据，岂能随随便便叫你们观看！”

吴杨氏：“蹊跷？”

丁虎：“大人，我师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徐延朔：“这个有待查明，本官再问你们，这吴通平时可与他人结怨？生活中或是生意场上，有没有什么仇家？”

徐延朔此时故意显示出官威，也是为了震慑二人。他判案无数，自然看出吴杨氏有些不对头。

虽然她佯装不知情地问起了吴通的尸首，可按照正常来说，一般人知道自己家人死于非命，第一反应便是追问死因。

就好像那丁虎，又如之前窦天宝一案中的窦何氏，她知道窦天宝不是被自己毒死后，反应也相当激烈，马上追问窦天宝是因何而死。

可偏偏，这吴杨氏却没有问，她这个反应，是不是因为她早已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么死的？而她想要去认尸，是不是因为她也早就知道那尸体已经无法辨认？

吴杨氏：“仇人？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哪有什么仇人？”

丁虎：“谁说没有仇人的，那隔壁酒楼的石长青不就是？”

吴杨氏：“阿虎！”

丁虎：“师娘你掐我干啥？”

吴杨氏：“你瞎说什么？”

丁虎：“我没瞎说！谁不知道石长青跟师父不对付！他老瞎说当年和你青梅竹马，跟你多亲近，为了这个，师父跟他吵过多少次了！那人没脸没皮，保不齐就是他把师父给害死了！”

吴杨氏：“大人，大人休要听他胡说！丁虎脑子不正常，他说话不可信的！”

徐延朔:“吴杨氏，你切莫阻挠，妨碍公务，你担当得起吗？丁虎，这石长青究竟是何人，与吴通夫妇又有何仇怨，你且一一说来，切不可有所隐瞒！”

丁虎：“是，大人！那石长青是我师娘的表哥，他现在在我们吴记隔壁的悦仙楼里当账房，整条街都知道，他和我师父不对付，两人一见面就吵。”

此话说完，引得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吴杨氏。吴杨氏简直百口莫辩，她憋红了一张脸，想了好久，这才趴在地上，朝着堂上的几位大官磕了一个响头。

吴杨氏：“冤枉啊大人！小女子确实与石长青是表兄妹，但是我们并无苟且，我十七岁就嫁给了吴通，成亲后也一直恪守妇道，绝没有半点私情！石长青也是去年才到我家铺子隔壁的悦仙楼来当账房的，之前我们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了！是，我夫君是怀疑我俩，就连那些街坊邻居也总是瞎传，可这也要有凭有据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