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成》第十集
一日,潘子成的学生慌里慌张地跑到办公室来,说是一学生在白墙上用色粉笔画了个人人,班长拿黑板擦赶忙去擦。谁知擦去白粉,竟露出一个鹰一样的爪来,而后又露出个鱼鳞蛇身般的东西来。吓得同学轰一声跑出了教室,躲在了门口远远地看。
潘子成班的教室在高高的石阶上,雄威地对着戏台。他几个健步跨上台阶,拨开学生,走进教室,一看那分明是一条露出尾来的龙。他安慰同学们“莫怕,莫怕”,并说是画在墙上的龙,不是天上飞来的龙。稳住同学们的情绪后,他又连忙汇报了校长,校长很快通知村委,村委火速派来了一粉刷匠,粉刷匠把画龙重重地又覆盖了一遍。
粉刷匠告潘子成这原是一个庙堂,殿内正中端坐着神态肃严的主神,前有二侍,周遭沿墙皆是,排列着各种神像。左右厢房,一二郎神,一草水神。一年四季香火不绝,福佑全村。五十年代吹起破除迷信之风,范槐星先生率小学生推倒塑像,斧劈木神,从此庙宇清空,师生占领,做了学校。村里老百姓议论纷纷,有的说:“欺犯神灵,怕有报应!”有的说:“当年供奉神灵的地方,而今成了娃娃们念书的地方。”还有人说:“黑夜住校,还能听到响动。”
潘子成静静听罢,一身冷汗。原来自己的办公室兼住处,竟是二郎神的殿房啊!尽管过去的一切与己无干,但毕竟是孤身一人夜宿庙宇。
据校长说,早先没有电视,夜夜有人来校读报下棋闲聊。而今村中十有一二买回了电视,人们都挤着看去了。所以,夜晚的学校,除了树上蜷缩的鸟偶尔扑楞楞地飞,洞里隐藏的鼠不时嗦嗦地响,就剩屋里的潘子成了。前几日,他并未感到一丝害怕,他的念头里忽闪了一下,这里是庙。但他很快地转念,很快地镇定,很快地否定,有意不去想,不去思。而今似乎不能。他亲眼见了壁上的龙,亲耳听了威严的神灵被老师和学生砸毁的情形。他不迷信,他知道没有鬼神,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要害怕。眼前总是盘旋着一条条的飞龙、晃动着一尊尊的塑像。落地的树叶风卷着隔时唦唦的响,不由得他头皮一阵紧,鸡皮疙瘩顿起一身……他使劲地咳嗽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连忙和衣躺到床上,钻进被窝,把头紧紧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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