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塔(选段)
殷晓媛
窗边那只长尾水青蛾已经悬了很久了,
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芒果上削下来的一条薄片。
只是阳光穿过它的流速,和穿过岩石上稀稀拉拉的花前大戟时,
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活物吗?他不敢肯定。
那么他自己呢?是一个叫做瓦希德的邋遢男人,
还是一只失语的狐蝠?也许正是由于倒挂在某个时空中,
秩序、意识和感官才变得敏锐而颠倒。
昨天,十几年来唯一一直同他对话的声音死去了。
或者,在六十年前的昨天死去了。
仿佛一只果实的落地,或甘冽如蜜,或苦涩似毒,
无法被风向或降水所逆转。
而他的胸口突然多了两圈绿霉,如此酷似两个弹孔。
在他记事伊始,白兰花的甜香总悄然钻入鼻孔,
这不知来自何处的芳馨,如同停在头顶的一只蜻蜓,
佯睡时它驻留不去,一扭头,它比无法追赶的影子逃得更快。
一天他醒来时看到金色佛塔屹立在西方,身披吉祥毯的大象迤逦而行,
急忙唤醒家人,却被笑话是在做梦,
他再次往西望去,寂静的海滩哀鸟啼鸣,仿佛荒弃之地。
时常有无法听懂的语言,在独处时飘进他的耳朵,
有的萧索,有的铮淙,有的清冽,更多的平和如饴。
很多年后他才学会了这门语言,像疯癫少年一样对着不知所措的路人诉说……
捂住左耳时这些话音如炊烟散去,
而捂住右耳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却从脑中传来:
“你是谁?为什么我总看到你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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