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篇第六十三回(2)

前汉篇第六十三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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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故丞相窦婴,失职家居,与田蚡相差甚远,免不得抚髀兴嗟。 前时婴为大将军,声势赫濯,蚡不过一个郎官,奔走大将军门下,拜跪趋谒,何等谦卑,就是后来婴为丞相,蚡为太尉,名位上几乎并肩,但蚡尚自居后进,一切政议,推婴主持,不稍争忤。 谁知时移势易,婴竟蹉跌,蚡得超升,从此不复往来,视同陌路,连一班亲戚僚友,统皆变了态度,只知趋承田氏,未尝过谒窦门,所以婴相形见绌,越觉不平。/何不归隐/

独故太仆灌夫,却与婴沆瀣相投,始终交好,不改故态,婴遂视为知己,格外情深。 灌夫自吴楚战后,/见五十五回/还都为中郎将,迁任代相,武帝初,入为太仆,与长乐卫尉窦甫饮酒,忽生争论,即举拳殴甫,甫系窦太后兄弟,当然不肯罢休,便即入白宫中。武帝还怜灌夫忠直,忙将他外调出去,使为燕相,夫终使酒好气,落落难合,卒致坐法免官,仍然还居长安。 他本是颍川人氏,家产颇饶,平时善交豪猾,食客常数十人,及夫出外为官,宗族宾客,还是倚官托势,鱼肉乡民。颍川人并有怨言,遂编出四句歌谣,使儿童唱着道:“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夫在外多年,无暇顾问家事,到了免官以后,仍不欲退守家园,但在都中混迹。 居常无事,辄至窦婴家欢叙。 两人性质相同,所以引为至交。一日夫在都游行,路过相府,自思与丞相田蚡,本是熟识,何妨闯将进去,看他如何相待?主见已定,遂趋人相府求见。 门吏当即人报,蚡却未拒绝,照常迎人。 谈了数语,便问夫近日闲居,如何消遣?夫直答道:“不过多至魏其侯家,饮酒谈天。” 蚡随口接人道:“我也欲过访魏其侯,仲孺可愿同往否?”夫本字仲孺,听得蚡邀与同往,就应声说道:“丞相肯辱临魏其侯家,夫愿随行。”蚡不过一句虚言,谁知灌夫竟要当起真来!乃
注目视夫,见夫身著素服,便问他近有何丧?夫恐蚡寓有别意,又向蚴进说道:“夫原有期功丧服,未便宴饮,但丞相欲过魏其侯家,夫怎敢以服为辞? 当为丞相预告魏其侯,令他具酒守候,愿丞相明日蚤临,幸勿渝约!”蚡只好允诺。 夫即告别,出了相府,匆匆往报窦婴/实是多事/

婴虽未夺侯封,究竟比不得从前,一呼百诺。 既闻田蚡要来宴叙,不得不盛筵相待,因特人告妻室,赶紧预备,一面嘱厨夫多买牛羊,连夜烹宰,并饬仆役洒扫房屋,设具供张,足足忙了一宵,未遑安睡。 一经天明,便令门役小心侍候。 过了片刻,灌夫也即趋至,与窦婴一同候客。好多时不闻足音,仰瞩日光,已到晌午时候。 婴不禁焦急,对灌夫说道:“莫非丞相已忘记不成!”夫亦愤然道:“那有此理!我当往迎。” 说着便驰往相府,问明门吏,才知蚡尚高卧未起。 勉强按着性子,坐待了一二时,方见蚡缓步出来。当下起立与语道:“丞相昨许至魏其侯家,魏其侯夫妇,安排酒席,渴望多时了.”蚡本无去意,到此只好佯谢道:“昨宵醉卧不醒,竟至失记,今当与君同往便了.”乃吩咐左右驾车,自己又复入内,延至日影西斜,始出呼灌夫,登车并行。 窦婴已望眼欲穿,总算不虚所望,接着这位田丞相,延入大厅,开筵共饮。 灌夫喝了几杯闷酒,觉得身体不快,乃离座起舞,舒动筋骸。 未几舞罢,便语田蚡道:“丞相曾善舞否?”蚡假作不闻。 惹动灌夫酒兴,连问数语,仍不见答。 夫索性移动座位,与蚡相接,说出许多讥刺的话儿。 窦婴见他语带蹊跷,恐致惹祸,连忙起扶灌夫,说他已醉,令至外厢休息。 待夫出去,再替灌夫谢过。 蚡却不动声色,言笑自若。饮至夜半,方尽欢而归。/即此可见田蚡阴险/

自有这番交际,蚡即想出一法,浼令宾佐籍福,至窦婴处求让城南田。此田系窦婴宝产,向称肥沃,怎肯让与田蚴? 当即对着籍福,忿然作色道:“老朽虽是无用,丞相也不应擅夺人田!”籍福尚未答言,巧值灌夫趋进,听悉此事,竟把籍福指斥一番。 还是籍福气度尚宽,别婴报蚡,将情形概置不提,但向蚴劝解道:“魏其侯年老且死,丞相忍耐数日,自可唾手取来,何必多费唇舌哩?”蚡颇以为然,不复提议。 偏有他人讨好蚡前,竟将窦婴灌夫的实情,一一告知,蚡不禁发怒道:“窦氏子尝杀人,应坐死罪;亏我替他救活,今向他乞让数顷田,乃这般吝惜么? 况此事与灌
夫何干,又来饶舌,我却不稀罕这区区田亩,看他两人能活到几时? “于是先上书劾奏灌夫,说他家属横行颍川,请即饬有司惩治。 武帝答谕道:“这本丞相分内事,何必奏请呢!”蚴得了谕旨,便欲捕夫家属,偏夫亦探得田蚡阴事,要想乘此讦发,作为抵制。原来蚡为太尉时,正值淮南王安入朝,蚡出迎霸上,密与安语道:“主上未有太子,将来帝位,当属大王。大王为高皇帝孙,又有贤名,若非大王继立,此外尚有何人?”安闻言大喜,厚赠蚡金钱财物,托蚡随时留意。/蚡原是骗钱好手/两下里订立密约,偏被灌夫侦悉,援作话柄,关系却是很大。/何妨先发制人,径去告讦!蚡得着风声,自觉情虚,倒也未敢遽下辣手,当有和事老出来调停,劝他两面息争,才算罢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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