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文君年才十七,生得聪明伶俐,妖冶风流,琴棋书画,件件皆精,不幸嫁了一夫,为欢未久,即悲死别,二八红颜,怎堪经此惨剧,不得已回到母家,嫠居度日。 此时闻得外堂
上客,乃是华贵少年,已觉得摇动芳心,情不自主,当即缓步出来,潜立屏后。方思举头外望,又听得琴声入耳,音律双谐,不由的探出娇容,偷窥贵客,适被相如瞧见,果然是个绝世尤物,比众不同。 便即变动指法,弹成一套凤求凰曲,借那弦上宫商,度送心中诗意。 文君是个解人,侧耳静听,一声声的寓着情词,词云: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由交接为鸳鸯!凤兮凤兮从凰栖,得托子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
弹到末句,划然顿止。 已而酒阑席散,客皆辞去,文君才返人内房,不言不语,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 忽有一侍儿踉跄趋人,报称贵客为司马相如,曾在都中做过显官,年轻才美,择偶甚苛,所以至今尚无妻室。目下告假旋里,路经此地,由县令留玩数天,不久便要回去了。 文君
不禁失声道:“他……他就要回去么?”/情急如绘/侍儿本由相如从人,奉相如命,厚给金银,使通殷勤,所以人告文君,用言探试。及见文君语急情深,就进一层说道:“似小姐这般才貌,若与那贵客订结丝萝,正是一对佳耦天成,愿小姐勿可错过!”文君并不加嗔“,还道侍儿是个知心,便
与她密商良法。 侍儿替她设策,竟想出一条夤夜私奔的法子,附耳相告。文君记起琴心,原有中夜相从一语,与侍儿计谋暗合。 情魔一扰,也顾不得甚么嫌疑,什么名节,便即草草装束,一俟天晩,竟带了侍儿,偷出后门,趁着夜间月色,直向都亭行去。
都亭与卓家相距,不过里许,顷刻间便可走到。司马相如尚未就寝,正在忆念文君,胡思乱想,蓦闻门上有剥啄声,即将灯光剔亮,亲自开门。 双扉一启,有两女鱼贯进来,先人的乃是侍儿,继进的就是日间所见的美人。一宵好事从天降,真令相如大喜过望,忙即至文君前,鞠躬三揖/也是一番俟门礼/文君含羞答礼,趋入内房。 惟侍儿便欲告归,当由相如向她道谢,送出门外,转身将门掩住,急与文君握手叙情。灯下端详,越加娇艳,但看她眉如远山,面如芙蕖,肤如凝脂,手如柔荑,低鬟弄带,真个销魂。 那时也无暇多谈,当即相携入帏,成就了一段姻缘。 郎贪女爱,彻夜绸缪,待至天明,两人起来梳洗,彼此密商,只恐卓家闻知,前来问罪,索性逃之夭夭,与文君同诣成都去了.
卓王孙失去女儿, 四下找寻,并无下落,嗣探得都亭贵客,不知去向,转至县署访问,亦未曾预悉,才料到寡女文君,定随相如私奔。 家丑不宜外扬,只好搁置不提。 王吉闻相如不别而行, 亦知他拥艳逃归,但本意是欲替相如作伐,好教他入赘卓家,借重富翁金帛,再向都中谋事,那
知他求凰甫就,遽效鸿飞,自思已对得住故人,也由他自去,不复追寻。/这谢媒酒未曾吃得,当亦可惜/
惟文君跟着相如,到了成都,总道相如衣装华美,定有些须财产,那知他家室荡然,只剩了几间敝屋,仅可容身。 自己又仓猝夜奔,未曾多带金帛,但靠着随身金饰,能值多少钱文? 事已如此,悔亦无及,没奈何拔钗沽酒,脱钏易粮。 敷衍了好几月,已将衣饰卖尽,甚至相如所穿的鹔鹴裘,也押与酒家,赊取新酿数斗,肴核数色,归与文君对饮浇愁。 文君见了酒肴,勉强陪饮,至问及酒肴来历,乃由潮鹬裘抵押得来,禁不住泪下数行,无心下箸。 相如虽设词劝慰,也觉得无限凄凉,文君见相如为己增愁,因即收泪与语道:“君一寒至此,终非长策,不如再往临邛,向兄弟处借贷钱财,方可营谋生计。” 相如含糊答应,到了次日,即挈文君启程。 身外已无长物,只有一琴一剑,一车一马,尚未卖去,乃与文君一同登程,再至临邛,先向旅店中暂憩,私探卓王孙家消息。
旅店中人,与相如夫妇,素不相识。 便直言相告道:卓女私奔,卓王孙几乎气死,现闻卓女家穷苦得很,曾有人往劝卓王孙,叫他分财赒济,偏卓王孙盛怒不从,说是女儿不肖,我不忍杀死,何妨听她饿死。 如要我赒给一钱,也是不愿云云。 相如听说,暗思卓王孙如此无情,文君也不便往贷。我已日暮途穷,也不能顾着名誉,索性与他女儿抛头露面,开起一为小酒肆来,使他自己看不过去,情愿给我钱财,方作罢论。 主见已定,遂与文君商量,文君到了此时,也觉没法,遂依了相如所言,决计照办。/文君名节,原不足取,但比诸朱买臣妻,还是较胜一筹ノ相如遂将车马变卖,作为资本,租借房屋,备办器具,居然择日开店,悬挂酒旗。店中雇了两三个酒保,自己也充当一个脚色,改服犊鼻禈厂即短脚裤/携壶涤器,与佣保通力合作。一面令文君淡装浅抹,当垆卖酒/系买酒之处,筑土堆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