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润湿的草地上,且不起来,看着月光下潋滟的水波发呆,可是这时小飞虫一个也没有了,他却没有觉得出来。
这是他所想的,“庸若前几天来信告诉我说:人生是要跌交的,我觉得他是同我说玩话;再不然就是随意闲谈,这回我才知道人究竟是跌交的。……”于是他便连续着想起许多的事来。觉得胸口很灼热,好象有无数的话在里边冲撞着要说出来。微风振动树叶,青草里的一阵阵蛙鸣,也都像催他去说出来一般。但他孤寂地一个人住在这个别墅里向谁说呢?
他再忍耐不住了,起来也不顾身上有没有污泥;也不再怕飞虫在身边飞鸣,一口气跑到小楼上的廊檐下,取过一支用翎管削成的笔尖,醮着自己用紫玫瑰作成的墨水,便在洁白的笔记册上写下。月色正明,楼又在高处,所以虽不是十分清楚,却还辨清字迹。他便写道:
“我既为人,就是跌到网里来了。——但这些网,却不是空用‘尘网’两个空洞的字所能包括的。这些网种种不一:有的是柔软的线丝结成的;有的是钢条结成的;有的是用五色缨络夜光珠宝缀成;有的却又是用破的绳头,碎的竹片,补成的;也有用荆棘的针刺连成;用幻术的火焰照成。……但勿论谁,却终须将他的体魄与灵魂的全部,跌到说不清的网的一个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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