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暴力的符号：价值符号

第二章 暴力的符号：价值符号

诸挟五铢钱，言大钱当罢者，比非井田制，投四裔。 《汉书. 王莽传》

王莽是我国“新朝”的开国皇帝，也是“新朝”的末代皇帝。出现在两汉（西汉、东汉）之间，仅仅存在15年。
在大家印象里，王莽这个人物，是犯上作乱，篡位窃国的负面人物。
但是近代以来，王莽被很多史学家誉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社会改革家”，认为他是一个有远见而无私的社会改革者。现代也有对王莽及其改制运动做过分析，提出：“王莽代表农民利益”的观点。
还有网络上有传言说，他可能是个穿越者。那我们来看看王莽的生平事迹吧：

一、搞土改
西汉末年，地主土地兼并严重，于是王莽便将土地收归国有，将天下所有的土地称为王田，再用孟子的井田制把这些土地平均分配给人民。
二、造飞机
《汉书·王莽传》记载，有位自称能飞的人“取大鸟翮（he）为两翼，头与身皆著毛，通引环纽，飞数百步，堕”。当时的人都觉得这人神经病，王莽听说之后却很高兴，给了那个人一大笔赏赐，还指导他制作一个类似飞机的飞行器，可惜没有留下来。
三、建国企
王莽将古代最为重要的盐、铁、酒收为国有专营，还将矿山全部收为国有，私人若想开采必须征得国家的同意。这项政策旨在控制国家的经济和军事命脉，跟现在的公用制是不是有点相似呢？
四、建廉租房
王莽还突发奇想实行廉租房政策，他在长安城里投资建设了5个共200户的住宅，专门用于出租给贫民。
五、发明游标卡尺
在汉代墓葬中，考古专家挖掘出一把和现代游标卡尺极其相似的尺子，通过科学方法鉴定，这是一把王莽“新朝”时期的文物。

引用完负面人物王莽的话之后，作者还引用了正面人物，蒋德璟的话，即“百姓虽愚，谁肯以一金买一纸。” 《明史. 蒋德璟传》
我们简单看一下这位正面历史人物。蒋德璟，出生于1593年，正值明代天启年间，出生地是现在的福建省泉州市晋江地区。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祯年间，蒋德璟是 位重一时 的阁臣。眼看着崇祯末期，政治腐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朝廷幕僚，浑浑噩噩，农民揭竿而起，统治者为了苟延残喘，以各种名目，把负担转嫁到百姓身上。蒋德璟提出了不少匡正时弊的建议，他在许多方面的奏本，虽然得到崇祯皇帝点头称是，可惜君侧多亡国之臣，终究不能行。

言归正传，我们来看本章内容。说本章之前，我们首先回顾一下上一章内容：作者在上一章讲述货币的起源与发展，是频繁的商品交换促使了标准货币的出现。贵金属为何相比贝壳等，更适合充当标准货币。作者还讲述了贵金属是如何从实物货币演化成纸币，纸币又是如何一步步与贵金属本身的价值脱钩，演变成当今的价值符号。

在本章，作者主要讲述2方面内容，一方面讲述贵金属作为货币，在实际应用过程中暴露出来的种种缺陷，当权者和民间如何利用这些缺陷，扩大自己的利益。另一方面，贵金属货币的价值，是可以做到自我平衡调节，而以政权支撑起来的价值符号却不能自我调节，而是常常由暴力政权，人为确定的。

现在我来一下读本章的第一段文字：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枪杆子里面也能出货币。当然这种货币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价值符号。如果以王莽的“大泉”货币为起点的话，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出现价值符号的国家，没有之一。当然，中国也是最早饱受恶性通货膨胀折磨的国家。
所有商品中金银最适合成为货币，但这是理想中的金银。而不是现实中的金银。什么事情，一旦联系现实，便有很多细节成为魔鬼。金银有被称为货币的潜质，但是仍有难以克服的缺陷。金银，作为货币最大的麻烦是，价值不确定：黄金的成色很难通过肉眼观察判断，否则阿基米德就不会测量皇冠了。如果买卖双方没有公平交易的尺度，难免会为了金属的成色和质量争吵不休，这时需要出现一个权威机构，为每一块金属规定成色和重量，然后打上自己的印记。这个权威机构常见的是当权方。
秦始皇统一了天下，统一了文字，统一了度量衡，当然也统一了货币。如果没有统一的货币，他怎么能征税呢。有了官方认可的货币，民间做生意就方便多了，一石米等于30钱，十石米，等于300钱，大家做生意，不必随身带天平了。
官方给金属块印记，证明这个金属块的成色和重量，反过来只要有了这个印记，不论金属块究竟含多少金属，大家都可以按照印记上的金属量去交易。以秦朝的秦半两为例，理论上秦半两，应该都是12铢，大约8.4克。而我们现在考古出土的秦半两，最轻只有6克多，最重的有20克以上。如果某人获得了重量比较大的秦半两，对这个人来说，最有利的事情就是私自熔毁成3个秦半两。这样，他就多出了2个秦半两，是私铸货币，就是暴利行业。但是这样的事情在秦代是高风险的，因为秦朝崇尚法家，连不干活的读书人、商人都不能容忍，更何况靠私铸货币致富的人。秦朝有严密的株连九族制度。一个人作奸犯科，同族的人和邻居知情不报，就会与其同罪。所以在这种国家管理制度下，想干点邪门歪道来致富发财，是很难的。
我们看一下，秦朝对货币的控制手段是，垄断货币发行权，统一货币价值，用强权保证货币的流通。这让老百姓秦半两等货币有了很大的信心，民间可以放心的使用货币。

到了汉朝就不一样了，汉高祖刘邦信奉不干预政策，提倡自由主义，充分相信竞争获得最好的结果。他做皇帝时允许百姓铸钱。越来越多的人参与铸钱币的生意中。铜钱的成色和重量日益下降，卖东西的人，为了自保不得不出对策：如果用新钱买东西，要比就钱多支付若干枚货币。这实际上又回到了以金属重量，决定价值的时代。

历史上，每个政权的更迭，首先就是发行新的货币。一方面是宣示自己对该地区的控制力，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吸纳积累财富。
说完了，大一统的秦朝、西汉，接下来新朝王莽出场了。作者说，王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采用价值符号代替金属货币的统治者。
王莽打着复古的名义推行新币，一共搞了四次。他频繁的更改币制，每次都是以小换大，以轻换重。而货币的价值，却越做越大，他改革后的货币，往往就是不足额的金属货币。货币价值不足没有关系，只要有暴力支持就能推行。于是王莽时期的大泉、小泉替代五铢钱，物价飞涨，规规矩矩的人纷纷破产，老百姓怨声载道。
理论上王莽的做法可以无限放大，只要他愿意，可以将一枚大泉当50，也可以一刀当1000。这种价值符号已经脱离了贵金属本身的成色和重量，完全是当权者人为的定义出来的价值。
讲到这里，大家能够看得出来，贵金实物交易过程中，其价值是它本身的成色和重量。而价值符号本身的价值是很难界定的。

接下来我们看价值符号相比贵金属的另一显著缺陷，就是可以被接受、能够流通的地区受限制。

作者在原文中讲到：贵金属货币流出国境依然有价值，因为贵金属货币可以被看成被权威机构规定了重量和成色的金属块。所以，哪怕是在明清时期的全球贸易中，中国的金元宝、银元宝，或者其他国家的金币、银币，依然可以在全球贸易中被广泛的接受可以有效的流通，因为这种货币本身是有价值，而且是可以被客观标定的。价值符号，一旦流出国境，离开本国暴力支持变一文不值，因为每个政权在自己的势力范围那都会推行自己发行的货币作为法定货币，不会用其他政权的货币。
这就是法定货币的排他性。当该地区政权控制力（作者常用的词：暴力）不足时，就会被其他政权发行的货币替代、自己的金融体系也因此被入侵。当今的美元，成为世界货币，就相当于美国政权对他国的金融入侵。

美元成为世界货币，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美元锚定黄金阶段。这一过程，在上一章内容的最后，我有简单介绍过布莱顿森林体系的确立以及瓦解。第二阶段是美元锚定石油阶段。
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博士曾说：“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住了所有世界经济；如果你控制了货币，你就控制住了整个世界。”一语道破了美国经济过去数十年间，利用美元桎梏全球石油经济的原因。过去全球石油经济的许多动荡也都与美元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石油美元体系的形成可以追溯至1971年，当时美国尼克松政府于1971年8月15日宣布停止履行外国政府或中央银行可用美元向美国兑换黄金的义务。之后，这届政府提出向沙特阿拉伯提供军火和保护，条件是沙特所有的石油交易都必须用、并且只能用美元结算。由于沙特阿拉伯是OPEC中最大的产油国和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国，其他国家也很快采用美元进行石油交易，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现象，世界各国为了获得石油就必须与美国达成贸易关系，向美国输出商品或服务，以此换取相应的美元，再用美元购买石油。购买石油等商品之后的，各国央行盈余的美元，在本国也没有用处，只能购买美国国债，借钱给美国，回流到美国。由此美国让全世界各国对美元、美国国债产生了大量的需求和依赖。通过这种方式，美元又在布莱顿森林体系之后，成功地登上了霸权货币的位置，至此石油美元体系从此确立。
但是随着中东各国的武力冲突，以及新兴经济体的发展，美元锚定石油的体系也遭遇抵制。2019年初，为应对美元的限制，伊朗已宣布将人民币列为主要外汇货币，以替代美元的地位。分析认为，在原油无法正常出口变现，经济或纷纷陷入流动性困境的情况下，中东多个石油国可能会采取类似伊朗去美元化的方法。
不仅如此，阿联酋和沙特已经在去年底时，开始使用金融科技进行跨境结算，包括使用他们联合开发的数字货币。这意味着，阿联酋与沙特对美元已进行了提早布局和防范。此外，在去年土耳其受到美元限制时，卡塔尔央行就和土耳其央行已签署一份货币互换协议，为金融稳定提供流动性和支持。而伊拉克也在与伊朗的经贸间采用非美元货币进行交易。
从这一点上讲，不仅仅是伊朗向美元亮剑，中东地区已有5个石油国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叫板”美元了。有分析认为，特别是中东多国可能意识到，如果不及早去美元化，可能在美国原油天然气不断扩张全球市场的进程中，或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到此，作者给我们讲完了本章的主要核心内容：即，价值符号相比贵金属货币的缺点，一是，本身价值不确定，二是出境流通难。
通过作者详细分析王莽时期的货币改革，我们不难明白：金属货币的价值，如果有权威机构认定的成色和重量，那它的价值就是客观、标准的，所以很容易在流通过程当中可以被接受、认可。同时，金属货币价值也依然遵照着交易中最基本的的供需关系而定，比如，当流通的金属货币多，那流通中的商品数量保持不变时，金属块的价值就自然而然的下降。
而价值符号不是这样的，如果当权者发现自己发行的法定货币贬值，他为了避免自己财富的减少，就会发行更多的货币。
所以虽说货币逐渐的从贵金属货币演变成当今各国发行的纸币，但是这种价值符号的缺陷也是显而易见、非常致命的。所以一个政权除了靠武力推行法定货币的发行、流通，还要学会如何控制法定货币的价值，否则货币就如同笼中的猛虎，随时可能会冲破牢笼，伤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