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风

如果我是风

奥尔多·利奥波德 著；侯文蕙 译

在十一月的玉米地里奏着乐曲的风是急匆匆的。玉米杆嗡嗡地响着，脱落的外壳突然被带到空中，半玩儿似地打着旋，而风还是急急忙忙的。

在沼泽里，大风在长满草的泥沼上吹起的波浪汹涌起伏，一直吹到远处的柳树上。一棵树竭力抵抗着，光秃秃的树枝摇晃着，但是，是没有什么能把风阻挡住的。

在沙滩上只有风，河水向大海流去。每一束草都在沙地上划着圈子。我走上河滩，向一根木筏的圆木走去。我坐在那里，倾听着这空间的轰鸣，以及浪花拍打在岸边的声音。这条河是没有生命的：没有一只野鸭，没有一只大蓝鹭，也没有一只白尾鹞或者一只水鸥在这里寻求避风的安全港。

在云层外面，我听到一阵轻轻的吠声，就好似一只远处的狗在叫。多么奇怪，这个世界怎么会竖起它的耳朵来听那个声音？真有点纳闷儿。很快，这声音就高了起来：是雁叫声，看不见，但渐渐地接近了。

雁队从低空中出现，这是一条由鸟组成的，被撕得参差不齐的旗子，它降下来，升上去，被吹起来，又被吹下去，合起来，又散开去，风正在和每一个扇动的翅膀有力地搏斗着。当雁队在天边成了模糊的黑点时，我听到最后一声雁叫，听起来像是在企求夏天。

现在这块木筏圆木的后面是很暖和的，因为风已随着雁群消逝了。我也会随着雁而消逝—如果我是风。

《沙乡年鉴》（商务印书馆，2016）

【美】奥尔多·利奥波德 著；侯文蕙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