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杭州博物馆 | 战国水晶杯：瞧这杯子，和现在的玻璃杯一模一样！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杭州博物馆的文物主讲人高嫄，今天我想和你聊一件国宝级文物——战国水晶杯。这件文物不简单，看到它，你忍不住就会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穿越这档子事儿。

战国水晶杯

几乎每一个看到过它的人，不管是看到了实物，还是只看过图片，都会说，穿越，这个杯子一定是穿越过去的。因为它实在太像现代的玻璃杯。

杯子高15.4厘米，上宽下窄，口径7.8厘米、底径5.4厘米，呈现淡淡的琥珀色。淡淡的琥珀色是种什么颜色呢？就是非常浅的棕黄色。你打眼一看，心里就会想，这不就是我家里的啤酒杯吗？昨天我还拿它喝啤酒呢。

但是，我们注意一下，这个杯子的名字叫战国水晶杯，顾名思义，就是战国的时候用水晶做成的杯子。如果我们仔细看，会发现杯子的中部和底部有一些棉絮状的物体，这是水晶的自然结晶，和玻璃制品截然不同。

战国和水晶，这两个词分来开挺好理解。

战国，中国古代的一个历史时期，属于东周末期，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最后的一个战乱时代，距今2000多年。水晶呢，是一种矿物，算做宝石的一种，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水晶手链、水晶摆件等等水晶制品我们现在都比较常见。

然而把战国和水晶这两个词合在一起，就比较震撼了。你可能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这真的是2000多年前的水晶制品吗？如果不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那它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战国水晶杯 细节

故事要从1990年的一场文物失窃案说起。1990年的一天，杭州半山镇石塘村，附近砖瓦厂的几个工人正在一个小山坡上取土，准备用这些泥土烧砖。挖着挖着，突然就挖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经过仔细清理和辨认，发现好像是一些陶瓷做的类似编钟的东西。

工人们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但他们心里有点儿别的想法，就偷偷地把东西藏了起来，转天卖给了古董商。这些人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却被附近的村民看见并且报了警。

警察一调查，迅速出击，找到了那些贩卖文物的人，随后顺藤摸瓜，获得了古董商的消息。就这样，大部分卖出的文物被追了回来，而这其中，就有一套原始瓷镈。

战国 原始瓷甬钟 杭州博物馆藏

镈是一种打击乐器，周代的贵族在举行宴会或者祭祀的时候，常常将它同编钟、编磬配合使用。我们比较熟悉的曾侯乙编钟，最下面一排中间平口的那一个就是镈，那是用青铜铸造的。

那么原始瓷又是什么呢？简单点来讲，原始瓷就是比较原始的瓷器，是陶器向瓷器过渡阶段的产物。

原始瓷镈就是用原始瓷仿造青铜镈的样子制作出来的陪葬品，一般只有贵族才能够拥有。在半山镇出现了原始瓷镈，这就说明了一件事，这里非常有可能有一个贵族墓葬。杭州的文物部门立刻申报审批，对发现原始瓷镈的地方进行抢救性发掘。

1990年10月的一天，秋高气爽，阳光灿烂，考古队领队杜正贤正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随葬品，突然他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仔细一看，亮晶晶的。

他好奇地在发光的地方抠土，当表面的土都被清理完后，一个杯子的轮廓显现了出来。整个杯子横躺在地上，通体平素，造型简洁，就像是家里用的普通玻璃杯。

所有看到杯子的考古队员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座墓难道被盗过？这杯子是盗墓贼不小心留下的？

很快，领队杜正贤就否定了这一猜测。因为这里长期有砖瓦厂的拖拉机来回取土，墓葬表面的泥土被碾压得非常坚硬，在挖掘过程中也没有发现盗墓的痕迹，应该没有遭遇过现代人的盗掘。

随后，考古队员根据出土的原始瓷器和墓葬的形制，初步判断这座墓葬属于战国墓。之后对墓葬中的木炭做C14检测，把杯子上附着的泥土拿去做孢粉分析，测定的年代也都是战国时期。也就是说，这只杯子的确是战国时期的产物。

水晶杯出土时的情况

那么，这样一只看上去像是玻璃杯的杯子究竟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呢？考古队员们心里有一个猜测，但为了进一步确认，杜正贤和同事还是非常郑重地将它带去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上世纪90年代，也就是将近30年前，交通远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从杭州到北京的绿皮火车，要走十几个小时，这一路上真是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放松。

到了北京，接待他们的是当时考古界的泰斗苏秉琦先生。苏先生将杯子捧在手里，看了很长时间，说“国宝，绝对的国宝”。随后，杜正贤又回到杭州，在浙江省地矿厅确认了这只杯子的材质——高纯度的天然水晶。

战国水晶杯

天然水晶，我们在前面讲过，是一种矿物，现在很常见，中国也是水晶的主产地之一，不过通常是中低档水晶矿。可是这只水晶杯使用的水晶呢，纯度高，品质好，今天我们想在国内找到这样一块高纯度的水晶，压根儿不可能。那古代有没有呢？不知道。

我们再来看水晶杯的造型，杯壁斜直，上宽下窄，呈喇叭状，最后到底部又稍稍往外撇了一下。当你用手握住它的时候，会感到杯壁的弧面非常贴合手掌，光滑舒适，没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就连内壁也十分光滑，说明当时制作水晶杯的工匠不仅完好无损地把杯子的内芯掏了出来，而且还做了细致的抛光打磨。

说到这里，我们还得来讲一下水晶的硬度。19世纪初的时候，德国一个叫摩氏的矿物学家制订了一套鉴别矿物硬度的标准，从1到10进行划分。摩氏1度是最软的，也是最容易刻划出痕迹的，比如滑石的硬度就是摩氏1度，你用指甲就能在滑石上留下刻痕。

摩氏10度是最硬的，比较典型的是金刚石，那是目前地球上发现的众多天然存在中最坚硬的物质。那水晶属于几度呢？摩氏7度。这在宝玉石中算是硬度较高的品种，相当于钢铁做成的锉刀的硬度。

我们想一想，要从这么硬的水晶料上掏出一个杯子的内芯，还要整体抛光打磨，这个难度得有多高。2000多年前也没有现代的机械工具，单纯靠人工，做出这样一只水晶杯，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那它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用什么工具做出来的呢？还是三个字，不知道。

有人说是使用了和玉器一样的制作方法，也就是管钻打孔；也有人说这是用金刚砂一点一点地磨出来的。但这些都仅仅只是猜测，具体用了什么方法把水晶杯做出来，既没有文献记载，也没有任何工具出土，依旧是一个未解之谜。

战国水晶杯 细节

那么，什么人才能拥有这样一只做工不易的水晶杯呢？它是一件礼仪用器还是日常拿来装水酒的实用器呢？

春秋末期，杭州地区位于两个诸侯国的交接地带，一个是吴国，一个是越国。这两个国家经常打仗，我们比较熟悉的有关这一时期的故事就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后越国吞灭吴国。

到了战国时期，越国和长江中游地区的楚国发生战争。楚王率领大军攻打越国，杀了当时的越王无疆，获得了越国的领土。之后楚王便委派官员，前往吴越之地施行政令、驻军抚民。

我们从半山战国墓中能看到很多带有楚国文化特质的器物和纹饰，再加上墓葬的形制和规格，基本可以推测，墓主人应该是楚灭越以后，楚国派到杭州地区的最高长官。

而水晶杯呢，虽然非常珍贵，但它表面光素，没有任何花纹，用来喝水、喝酒的可能性比较大，也就是说，这很可能就是一件实用器物。

战国玉虎形挂饰 墓葬中的陪葬品

2002年，国家文物局公布了首批64件禁止出国（境）展览的文物，战国水晶杯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来我们国家也陆续发现了不少古代水晶制品，但水晶杯始终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年代久远的，体积都比较小，远远比不上水晶杯的体量；体型大的，原材料品质一般，比不上水晶杯的纯度；水晶纯度高的，年代大都比较近，比不上水晶杯2000多年的历史。战国水晶杯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展览中的战国水晶杯

好，感谢各位的收听，我是杭州博物馆文物主讲人高嫄。我在杭州博物馆等您，与您分享更多的文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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