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日历 | 叛逆的白羊男霍布斯

今天是英国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的生日。借这个机会，我们来纪念这位伟大的哲人，给大家简要介绍下这位非常有个性、充满着叛逆精神的白羊男。

▲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1588—1679年）

霍布斯1588年4月5日出生于英格兰威尔特郡的马姆斯伯里，幼年家庭贫寒，完全依靠自己的天性聪颖和勤奋努力考上了著名的牛津大学。从此他在学界平步青云，对整个欧洲大陆的文化界和思想界产生了深远而广泛的影响。

关于霍布斯的成就，一般大家直接想到的就是《列维坦》这部巨著。标题“列维坦”本是《圣经》里描写的巨大怪兽，而整部书读来也确实如标题一般，有着宏大的结构和澎湃的气势。在整个西方思想史上，这本书都可以算是震古烁今之作。后人将其与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相媲美，这也绝非溢美之辞。

不过，你如果只把霍布斯当成一个政治思想家，那可就太低估了他的影响力了。实际上，在当时学术界的各个主要领域，霍布斯几乎都取得过举世瞩目的成就。首先拿哲学来说，他对笛卡尔的批判甚至得到了笛卡尔本人的青睐，被特意收进了《第一哲学沉思集》的附录中。书中笛卡尔尊称霍布斯为“著名英国哲学家”，也可见霍布斯在当时哲学界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方面，霍布斯同样成就斐然。他不仅与伽利略、培根这些自然科学家和理论家交往甚密，他对物理学的研究也直接影响了后来像莱布尼兹这样的哲学和科学大师。霍布斯自己的人文修养也非常深厚，他亲自将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译成英文。当然，如果说有什么领域是霍布斯不那么擅长的，那大概就是数学和几何学了。虽然他自己在这两个领域下了很大功夫，但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除了《列维坦》之外，霍布斯的主要著作就是三卷本的《哲学原理》，包括《论物体》，《论公民》和《论人》。

▲《利维坦》封面插图

虽然霍布斯在学术研究上颇为顺遂，但他的生活经历可就有点坎坷了。在英国内战期间，他就因为维护王权的保守立场而不得不逃亡巴黎，《列维坦》就是在那里写成的。甚至后来他还遭到教会的声讨，认为当时肆虐伦敦的灾祸都是因为他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

这些也都能看出来，无论从思想还是实践来说，霍布斯其实始终都是充满着战斗和叛逆的精神的。

总体上说，霍布斯的哲学虽然在心灵哲学和语言哲学方面体现出一些非常独到之处，但与近代的英国经验论的传统仍是极为一致的。这尤其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机械论的宇宙观。他以当时占据主导地位的牛顿物理学为范式和原型，进而将整个世界——无论是物质领域还是精神领域——都纳入到一个庞大的相互关联、无限拓展的因果规律体系中。在他那里，万事万物无不从机械论的角度来描述和考察。人也没什么特别的，人的身体就是一部由不同的器官及其联结而形成的精密机器。人的精神也一样，观念也好，感觉也罢，都是由机械性的因果链条维系在一起的。进而，由不同的个体所组成的社会也不过是更为庞大也更为复杂的机器系统而已。

霍布斯另一个特别具有经验论色彩的哲学原则，就是在物体的实在性质和偶然性质之间所进行的区分。这实际上也是从笛卡尔到洛克，大家一直在争论的所谓“第一性质”和“第二性质”之间的辩证。比如，霍布斯认为，像“广延”这种属性就是物体本身固有的，它相对独立于人的感知活动，而且可以用科学的方式进行测算；但像颜色，声音，气味这些性质那就是“偶性”了，因为它们一定要依赖于人的感官和物质对象之间的实际因果作用。

▲英国德比郡的霍布斯之墓

这么看起来，霍布斯在哲学上的创见是有一些，但说不上是划时代的。对比之下，他在政治哲学方面的成就更为深刻而巨大。首先，他是对日后影响深远的社会契约论思想的最早创始人之一。基于经验论的立场，他将人首先看作实在的物体。作为物体，人的根本特征就是他的自然属性，进而人类的活动及其所形成的社会、政府和国家也都要遵循自然的法则和秩序，这就从根本上动摇了中世纪以来“君权神授”的政治传统。

霍布斯的政治哲学可以概括为两个非常基本但又极为尖锐的原理——第一，他认为人作为自然的存在者，最根本的利益就是满足和维持自己的生命及利益。这就在人与人之间造成了一种普遍的冲突乃至战争的状态。他甚至曾说“人对人是狼”。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人类社会是无法稳定而持续存在发展下去的。由此引出了第二个原理，就是最终每个人都要让渡出自己的一部分权利，将其转让给某个/某些人。这样一种“保全生命”的契约也正是国家的起源。

霍布斯的这一套政治理论看起来是公开为王权辩护，但它的那种极端性和彻底性却不断引发后世各种发展、引申和批判。晚近以来最为重要的一种发展或许是福柯在《必须保卫社会》中对作为政治起点的“普遍战争”状态的天才性阐释，这也成为福柯后来生命政治学说的一个重要起点。光这一点，就足以看出霍布斯在今天仍然展现出的巨大启示了。在未来的节目（第17个主题“恨”）里面，我们也会花五期的时间跟大家一起阅读《列维坦》这部大作，敬请期待。